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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沉煙 (1-16)作者: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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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6: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洛水沉煙
作者:AAA
第一章 歸家
已是三更,風雪交加。
一個胡姬站在裴府門口,手上提著一盞紗燈。
燈籠里的蠟燭燃燒著,發出暖黃色的光,在燈罩的籠罩下,暈出朦朦朧朧的輪廓,描畫出提燈人秀美的骨相。
漆黑的夜晚,刺骨的寒風,更讓這一點點的光亮顯得溫暖而又引人注目。
這時候,一輛馬車從遠處漸漸駛近,馬蹄聲啪嗒啪嗒的。
馬車在裴府門口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名男子。
看見門口站著的胡姬時,他愣了一瞬,然後上前接過了胡姬手中的提燈。
「不是跟你說過不必在門口接我嗎?」清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對不起,大人,我……」
「好了,走吧。」沒等她把話說完,他便伸手攬過了她的肩,帶著絨毛的披風輕輕划過她的脖頸,然後她整個人就被籠罩在了寬大的披風下。
回屋後,他解下披風,她習慣性地接過掛在房間裡的屏風上。
隨後他解下身上黑色的官服,遞給她,上面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她聞到時,接那衣服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
「沒……沒什麼。大人今天去刑獄審人了嗎?」
「嗯。」他沒有要多說的意思。
「大人,洗浴的水已經準備好了。」
「嗯。」脫到只剩中衣,他解開束著的頭髮。烏黑的髮絲披散在肩頭,徑直朝屏風後面的浴桶走去。
宋洛輕輕眨了眨眼,將那些沾了血的衣服折迭好,讓屋外值夜的小丫鬟拿去府里的凈衣房。
然後她拆散頭髮,走到床榻旁邊坐下,盯著屏風靜靜地發獃。
她有一頭濃密的棕色頭髮,微微打著卷——很明顯的西域特徵。當然,最明顯的還是她那雙像貓眼石的墨綠色眼睛,像是碧波深潭,好似能把人吸進去。
不到一刻鐘,屏風後的人沐浴收拾好,緩緩走了出來。
裴世存一繞過屏風,便看到床榻上坐著的人出神地盯著他這個方向看。
微微抿起的粉紅色的嘴唇,秀直挺拔的鼻樑,白皙細膩的皮膚,還有柔和的臉頰,就算對這個因為意外而不得不娶進門的側室夫人沒什麼好感,他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貌。
「大人洗好了?」
「嗯。」
「那……」便就寢吧,話音未落,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別說話。」
盯著那雙玲瓏剔透的墨綠色眼睛半刻,他俯下身親吻起她的脖頸。
剩下的不必多說,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細密的親吻下,她身子軟塌塌地向後靠,雙手勾上了他的背脊。
或許是最近那起案子很是棘手,他壓力大時會頻繁地找她做房事發泄。
捂在她嘴上的那隻手,慢慢撫摸過她的臉頰,然後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隻手在她的私處揉弄,挑逗著她的陰部頂端的豆豆。
酥麻的感覺在陰部發酵,然後順著她的脊柱往上竄。
「啊......」呻吟聲從口中溢了出來,大股大股透明的水液從下身泄了出來,流到了男人的手指上,滑膩膩的。
他就著水液在已經勃起的陰莖上蹭了蹭,然後一挺身插進她的身體里。
高潮的餘韻還沒過去,下身便被粗碩的陰莖填滿,一直頂到了花心,也還有一小部分沒有吃進去。
外物入侵的刺激讓她的陰部控制不住地劇烈收縮著,將那陰莖絞得死死的,難以來回抽動。
「放鬆點。」男人帶著低喘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她聽話地努力放鬆,讓自己接納私處飽脹的異物感,然後頂到花心的陰莖緩緩抽動了起來。
這時,捂著她眼睛的手移開了。那雙漂亮修長的手扶在她的腰際,抽插的幅度也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
囊袋撞在恥骨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她睜著眼睛注視著自己的丈夫,他鴉羽般的黑髮四處垂落,鋪在他的肩上,然後在她身上散開來,絲絲縷縷,冰冰涼涼。
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滴在宋洛潔白的乳房上。
乳房頂端綴著的紅果小巧精緻,像鑲嵌在羊脂玉上的瑪瑙,漂亮極了。
她看見他那黑曜石般的眼睛沉沉地盯著隨身體晃動的乳房,然後俯身低頭吻了下去。嘴唇碰到了細膩柔軟的皮膚,細密的汗珠讓它觸感溫潤,讓人想細細品嘗。
於是他張嘴咬住了那處朱果,下身抵到花心,顫抖著射了出來。
「呼......呼......」喘息聲交織著,一雙人影緊緊擁抱在一起,平復著呼吸,他的下身仍舊埋在她身體里。
看見身下的人那雙漂亮的墨綠色貓眼定定地注視著自己,他的心臟忽然感受到一瞬間的柔軟,於是他吻了吻這雙眼睛,抽出下身,擁抱著懷裡的人側過身,低沉的聲音說道:「睡吧。」
第二章 回憶
第二日,床榻旁邊的窗梗上透過幾縷陽光,輕柔地落在宋洛的面龐上。
冬日初雪後的第一縷陽光照得她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手往旁邊探去,只能摸到被空氣凍涼了的被衾。
昨晚的溫存像是一場灼熱的烈焰,呼啦啦地席捲過全身,然後燒得什麼也不剩下,讓人來不及反應,一切便都成了灰燼。
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肩背和私處還隱隱有些酸痛。
下身黏黏膩膩,宋洛掀開衾被看了一眼,點點紅暈爬上臉頰——大腿內側還附著著乾涸了的白色濁液。
「淳華。」宋洛朝著屋門口的方向輕聲喊道。
「夫人醒了?」淳華從門外走進來,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床榻上的少婦。
「嗯。我想沐浴。」
「是。」淳華福了福身,然後轉身走向門口,吩咐其他下人去燒水,同時遣人去端溫好的避子湯。
避子湯端來了。熱水也準備好了。
淳華注視著宋洛將棕褐色的藥汁一飲而盡,接過空碗福身退下。
宋洛褪盡身上的單衣,跨進浴桶中。
水的溫度比她的身體略高,她沉下身子的時候,將她完完全全包裹住。
溫暖的,浮動的,像是回到了母親的羊水中的安全感。
熱氣向上卷,將她的面龐熏得紅潤潤的。
她擠了擠小腹,看著昨晚射進去的異物從體內流出,然後在透明的溫水中散開,直到消失不見。
或許這原本會變成一個孩子呢。
她默默想著。
嫁進裴府之前,作為一個有著明顯的胡人血統的庶女,在宋府過得並不容易。
親生母親過世得早。
其他兄弟姐妹和她不親近。
吃飯的時候,他們會在高談闊論里加上幾句不冷不熱的暗諷。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類的。
父親和祖母對於這種暗暗的排擠不置可否。
作為禮部尚書,宋智最是重「禮」,在外人面前對自己的幾個孩子絕不厚此薄彼,哪怕是青樓的胡姬誕下的庶女,面子也做足了。
府里的丫鬟小廝咂摸出了主子們洶湧的暗流,也都默默地有樣學樣,各處不痛不癢地為難她和她的貼身丫鬟。
比如冬天的時候領的木炭被「不小心」浸到了雪水裡。
她的丫鬟洗衣服的時候被撞翻了盆。
——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
不是能鬧到父親和祖母面前的大事,但又不算是她生活里的小事。
她曾經嘗試過融入這個「家」。
到最後這些努力都像是飄落在水面上的灰塵,沒有濺起一絲水花。
於是她不再奢望。
「至少現在冬天的炭能燒得很足。」看著窗外飛舞的雪,宋洛滿足地想。
紫宸殿內。
身著明黃色常服的年輕皇帝坐在案桌後,注視著桌前站立的大理寺卿。
「裴卿,白太醫家滅門的案件搜查進展如何?」嚴肅的聲音透著幾分氣勢。
「回皇上的話,白家滅門案是一個殺手組織所為。」
「哦?」
「臣昨夜審訊了一名擒獲的黑衣人,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一字不吐,應該是受過專門的訓練。臣從他身上搜到了一枚銅片,上面雕刻著一隻鷹,嘴裡銜著彎月。而白太醫屍體上被砍去了一隻手,後來京郊亂葬崗我們發現了那隻被丟棄的手,那隻手裡握著一枚一模一樣的銅片,所以這種銅片一定與殺手的身份相關。故臣推測這是這些殺手隸屬的組織的符號,但白太醫來往的人際關係簡單,並未發現與他有利益牽扯的組織,所以白家滅門案應是有人僱傭了殺手組織里的殺手做的。」
「那對於雇凶者,愛卿可有看法?」
「臣無能。」裴世存說完便要請罪。
「愛卿勿慌,朕只是隨口問問。」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你與朕一同長大,不必在意這些虛禮。最近新婚燕爾,你那胡姬夫人如何?」
「尚好。」
「朕記得兩年前同月音剛成婚那時,兩人都捨不得分開。這次恰好碰上白府滅門的案子,害得你都沒能同夫人多親近親近。這事情是朕對不起你,鑒於你查案有功,朕便多放你兩天休沐,與夫人好好過個年如何?」
「謝皇上。」
「嗯,退下吧。」
第三章 夫人
從紫宸殿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
裴世存踏上堆積起來的潔白的雪花往前走,留下一串腳印。
雖然還飄著細雪,但是陽光的溫度把細雪的寒冷都消融了。
他阻止了侍衛撐傘的動作,任由雪花飄落在身上,然後又逐漸融化。
身著深緋色官服的男子身姿挺拔,五官輪廓清晰,眉形整齊乾淨,眉毛濃密,眼神犀利,眼珠像黑曜石一般。
他的嘴唇或許是因為寒冷充血的緣故,也透著緋紅色。
因為走路喘氣,微張的口中呼出熱氣,然後遇冷變成白霧。
他一邊走著,一邊回憶起黑夜裡那抹暖黃色的燈光,和指尖細膩溫熱的觸感。
走到宮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皇宮。
紅牆黛瓦,整齊對稱,走遠了看那原本恢弘的建築變得很小,月音就住在這裡面。
昨夜那墨綠色的貓眼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若是自己能夠與月音成為夫妻,也是一樣嗎?
剛回到大理寺,寺丞葉榮便呈上案卷記載:「裴大人,這是白府滅門案的記錄,請過目。」
「嗯。」裴世存接過案卷,快速掃視上面的文字。
「葉大人,這裡是怎麼回事?」他指著案卷上「白府滅門案前半個月,皇后娘娘曾傳召過白太醫,第二日黃太醫和秦太醫為皇后娘娘診出了喜脈」的字眼問道。
「這......」葉榮屏退了周邊的侍衛,低聲說道,「下官的夫人的貼身婢女有個姐姐在宮裡當值,白太醫滅門案發生之後,夫人見下官奔波於查案,頗有些焦頭爛額,故悄悄讓婢女捎話問了她宮裡的姐姐,想幫忙找點線索。」
「回去把這句話刪了重新謄抄一遍,此案兇手乃以那銅符為身份標誌的殺手組織所為。」
「可是......」
「葉大人,此事皇上已有定奪。」
「......下官明白了。」
看見大理寺丞難掩失望的深情,裴世存拍了拍他的背,輕輕安慰道:「此事牽涉甚深,大人要好好關心夫人才是,勿要使其陷入危險之中。」
「大人說得是。」葉榮恍然大悟。
他心中明白此案必定涉及皇室中人。
自己太過於想要還原真相,險些把夫人也牽扯進去。
若是不小心被真兇查到,他和他的家人恐怕難逃一劫。
裴大人適才進宮面聖,想必便是同皇上彙報此案。
他幼時是皇上的伴讀,才能夠與少年老成的天子親近一些。
所以皇帝應該是已經對真兇有了猜測,讓我們對此案的探查到此為止,葉榮暗暗想道。
想到這裡,葉榮心裡因為不得不終止尋找真相的鬱氣散去了一些。
為了對裴世存的提醒表示感謝,他主動提議道:「裴大人今天可要一同去酒肆吃晚飯?下官請客。據說雨花樓新來了一批胡姬,胡旋舞跳得很是好看。」
「胡旋舞?」裴世存摸了摸下巴。
「對呀,好像是樓蘭人從小就學的舞。」葉榮笑道,「裴大人沒看過嗎?」
「我不常去酒肆。」裴世存淡淡回應道。
「哈哈,裴大人一向潔身自好,不至於不小心有辱門楣。」葉榮放低了聲音,「宋大人當初在他正妻孕期時外出狎妓,不小心讓那胡姬懷孕了。結果他壓根不知道,六年後那個胡姬快死的時候找上門鬧了一通,為了維持體面不得不把那胡姬的女兒認回府中做了庶女,對外宣稱宋二小姐是家中胡人姬妾誕下的。」
「宋大人?是......」
「...禮部尚書那個宋大人...」葉榮猶猶豫豫。
他突然意識到,好像裴世存新婚的側室夫人便是那宋府的庶出小姐,又急忙找補道:「知道這事的人不多,下官的夫人幼時與宋府三小姐交好,才得以知情。」
那對上面覆著長長的卷翹的睫毛、像透亮的貓眼石一樣的墨綠色綠色眼睛又在腦海中閃過。
原來她母親是酒肆的胡姬。
「這事情你還告訴過誰?」裴世存漆黑的眼眸盯著葉榮問道。
葉榮忙說:「只跟大人您提過......大人放心,下官和夫人以後不會將此事再同其他人說!」
「嗯,多謝。」裴世存向葉榮微微頷首,淡淡勾了勾嘴角,說:「酒肆就不去了,我還要回家陪夫人,葉大人玩得開心。」
「謝謝裴大人!」葉榮說罷,便看到那身著緋紅色官服的人轉身向東邊走去。
「奇怪了,裴府不是在西邊嗎?」他自言自語著,往西市的雨花樓去了。
第四章 梅花
傍晚,東市正是熱鬧的時候。
一名身著緋紅色官服的英俊男子走進古琅閣。
這是一家售賣女子飾品的店鋪。
男子在店中逛了一圈,然後拿起一支梅花簪。
發簪是細細的金身,簪頭鑲嵌著幾朵石榴石雕刻成的紅梅,色澤鮮紅,從梅花枝頭墜下來幾縷金鍊製成的流蘇,長短不一,底端套著幾顆潔白光滑的珍珠。
在多為女子或是夫妻的店中,這位孤身一人的俊美男子尤為打眼。
「官人,是要買給娘子的嗎?」掌柜上前詢問。
「嗯。」男子的聲音清冷乾淨,惜字如金。
「那官人要不要看看本店新推出的......」
「不必,就要這支吧。」男子將梅花簪放到櫃檯上,示意掌柜包裝結帳。
「好嘞!」掌柜一邊手腳麻利地將簪子放進木匣子中,一邊殷勤地笑道:「官人這簪子是我們店主親自設計的,全天下僅此一隻,官人的娘子戴上了,一定漂亮得很!一共二兩銀子。」
「多謝。」男子接過裝著梅花簪的木質匣子,放入懷中,再將銀子放在櫃檯上後轉身離去。
裴世存剛走出古琅閣,就有一個乞兒與他擦身而過。
就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名蓬頭垢面的乞兒拿走了他掛在身側的錢袋。
「幫我留意身上有此配飾之人。」在喧囂的人群中,他聽見他低低的聲音。
回到裴府的時候,小雪已經停了。
不出所料,裴世存走進自己的院子的時候,又看見了那抹坐在屋檐下等待的身影。
他記得她剛來裴府的時候。
像只怕生的小貓咪。
自己是她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唯一能依靠的人。
洞房那夜他帶著些怨氣,因為自己不得不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
更何況這名女子還是名胡姬。
她撞見自己中了春藥便趁虛而入,代替了那個原本要被「捉姦」的人,最後成功嫁入裴府做了他的側室。
所以哪怕自己知道她不是那個下藥的人,哪怕自己也知道她在宋府或許過得不好想要藉機逃離,他還是會忍不住恨她。
若是她當初能幫他及時通知侍衛,他也不至於要淪落到娶一個不喜歡的胡姬為側室的地步。
畢竟只是一個剛及冠的少年,對情緒的控制還沒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已有心悅之人。
這大概是份永遠無法被回應的心意,因為他知道沉月音從小便與皇帝兩情相悅。
他們三個一起長大,可是他總是沉默的那一個。
他一直默默看著他們,直到皇帝登基,直到沉月音嫁入皇宮成了貴妃,他請求去做大理寺卿。
他不想做他們未來孩子的太傅。
這對那時的他來說,要接受三人關係的轉變,有些突然和殘酷。
他拒絕了無數母親為他相看的小姐。
「只要能默默地看著意中人就好了」,當時的他這樣想。
他知道這份執念會隨著時間淡去。
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沉月音成為貴妃後的兩年里,曾經濃烈的情感在慢慢消逝。
但還不至於消逝個乾淨,只剩清澈的髮小友人之誼。
他還僥倖地保留著一絲「或許心中人在傷心時,他仍可能有資格站在她身邊」的慰藉。
宋洛以一種讓他極其屈辱的方式,打破了他的幻想。
乾淨專一是他最後能夠讓「或許會在皇宮中被帝王傷得心灰意冷的沉月音」選擇自己的籌碼。
他已經連這點優勢都失去了。
所以,洞房之後的第二天,他早早離府,卻沒有去大理寺值公差,而是去雲來客棧的二樓雅間枯坐了一天。
他喝著酒,看著外面街上的眾生百態,從太陽升起,看到日落西山,夜晚降臨。
等他醉醺醺的回府的時候,看到的是坐在屋檐下等著自己的胡姬夫人。
黑夜裡,低頭扣著手指的她聽到動靜抬眼看來時,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像是一簇鬼火,在幽暗的環境里卻熠熠生輝。
——怯生生的眼神,想要討好卻又不敢上前的動作。
漂亮的眉毛微微皺著,紅潤的嘴唇緊繃成一條線,然後微微抿出一個僵硬的示好的笑容。
他想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擁有了一段關係的主導權的快感。
「那就這樣吧,盡情地享用她。」他破罐子破摔地想著。
他會給她金珠、地位,他會成為一個外人挑不出毛病的丈夫,但也僅此而已,他不會給她感情,他也不會有胡人血統的孩子。
他也沒想再娶正室夫人,或是納侍妾,誕下繼承人,儘管母親在宋洛進府後總是念叨著要他娶中原血統的女子「傳宗接代」。
求而不得的一生到他這裡終結就好了。
從回憶里掙脫出來,裴世存看到坐著的胡姬站了起來,綠色的貓眼注視著他,抿唇笑了起來:「大人,您回來啦!」
他走上前去,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白皙的臉頰。
然後從懷裡掏出木匣,打開,拿出那隻梅花簪,斜插在了她的髮髻上,摸了摸她棕色的微卷的鬢髮,然後回答她:「嗯。」
「外面冷,進屋去吧。」他攬著她進了溫暖的屋子,炭燒得正足。
第五章 胡旋舞
乞兒回到破廟,直接往那乾草堆上一躺。
他帶回了一包用油紙包著的包子。
廟裡還有十多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聞見包子的香味,一擁而上,把剛躺下的哥哥團團圍住。
乞兒將懷裡的包子遞過去,給同他一樣蓬頭垢面的小乞兒們。
「諾,吃吧。」他頓了頓,從兜里掏出一枚圓形銅片,兩指夾著展示給小乞兒們,聲音低下來,「看好了,以後在街上的時候,注意這個標誌,看到了立馬跟我彙報!聽清楚沒有!看仔細了!只能告訴我,別走漏了風聲,當心腦袋!」
銅片上雕刻著一隻鷹,鷹的嘴裡銜著一枚彎月。
「看清楚了嗎?」
小乞兒們連連點頭,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了,吃吧,吃吧。我睡會兒,別來煩我!」說罷,乞兒便將銅片塞回懷裡,閉目側身,呼呼大睡起來。
與此同時,宋洛和正在和剛歸家的丈夫一同用晚膳。
裴世存把「食不言」踐行得很好。
宋洛抬起碗扒了口飯,然後偷偷看他一眼,又低下頭盯著碗里,默默咀嚼口中的飯菜。
回想著他剛剛送自己的梅花簪,宋洛覺得她心中有一部分沉睡的東西正在甦醒,浮出水面,冒著泡泡。
自成婚後,他對她的態度一直是不咸不淡的。
——沒有她成長過程中從不缺席的嘲弄和鄙夷,他們也做尋常夫妻之間會做的事,但是他對她的示好同樣不置可否。
她又抬眼悄悄望去,結果正好碰上了那雙漆黑的眼珠。
四目相對。
裴世存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宋洛心頭一跳,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麼。嗯...謝...謝謝大人的禮物。」
像只小心翼翼的貓,裴世存看著對面的人漫不經心地想。
用膳結束,二人漱口凈手。
若是在往日,裴世存會去書房一直待到亥時,然後與宋洛入寢。
宋洛正欲同往常一般,去貴妃榻上坐著看書或是做女紅,卻被一道聲音打斷:「你會跳胡旋舞嗎?」
話音剛落,裴世存看到胡姬原本臉頰上的紅暈褪了一點,下意識咬起了唇,綠色的貓眼裡閃過一絲驚恐。
宋洛下意識地開始害怕,胡姬的特徵是她在宋府生存需要盡力弱化的。
那些刻意的貶低、嘲諷、為難,以及曾經如跗骨之蛆的恐懼,重新捲土重來。
她害怕他也因此苛待她,卻又害怕掃了他的興。
裴世存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將聲音放柔和了一些,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輕輕牽過她的手揉了揉,說了有史以來對她說過最多的話:「別怕,只不過是今日偶然聽同僚提起,有些好奇,所以問問。」
「那...大人想看嗎?」聽完他的解釋,宋洛猶猶豫豫地試探問道。
「若是你願意的話。」裴世存頷首。
「可能要穿上舞衣轉起來才好看...而且我...嗯...已經很久沒有跳過了...」
「沒關係。」
宋洛聽完,便開始回憶起娘親曾經教給她的動作。
背過身去,雙袖一舉,旋轉起來。
像雪花在空中飄搖,像蓬草迎風飛舞。
曾經娘親的聲音,還有轉起來會擺開的墜著金珠的裙擺,叮鈴鈴響的腳鏈子,又回到了身邊。
轉起來拍打在臉頰上的空氣變成了風,吹拂著她,那一瞬間,她感到了某種自由。
一舞終了,她回過神來,發現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正定定地盯著自己。
他一把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到懷中,坐在他的腿上,親吻她的臉頰,然後是側頸。
柔軟的大腿肉能感受到附近有一根堅硬的東西抵著。
她臉上慢慢爬上了紅霞,熱熱的。
衣襟被扯開來,凌亂地搭在肩上,露出上半乳房,和不深不淺的乳溝。
他先是親吻,然後輕輕地齧咬,吮吸出紅紅的印子,在白嫩的乳房上尤為鮮艷。
他一隻手摟著她的肩,另一隻手摸索著去解她的腰帶。
「...等...等等,還沒沐浴呢...」她的手輕輕地碰了碰那隻覆在腰帶上的修長的手,頭埋了下去。
解腰帶的手頓了頓,然後繞到她膝下,將她橫抱起來。
「那就去浴室。」他在她耳邊說。
第六章 沐浴
宋洛的房間是書房的偏房,牆壁上有一扇門可以直通。
浴室在書房旁邊,是獨立的,有兩扇可以進入的門。
一扇連著書房,另一扇則連著外面的院子,留給下人進出。
浴池是一個凹下去的圓柱形坑。
池底和池壁上貼有青玉製成的磚,池中央還有專門排水的通道。
下人會在酉時燒好熱水,倒入池中,然後蓋上巨大的木蓋子保溫,確保主人能夠在放衙至入寢期間隨時沐浴。
到亥時則會有下人放水清洗。
每日如此。
裴世存抱著宋洛徑直走到浴室里。
保溫的木蓋子剛剛被掀起來,換洗的衣服也已經放置好。
「脫衣服。」他將宋洛放下,接著開始解自己的頭髮和衣服鞋子。
女子的衣飾較為繁雜,宋洛剛脫完外面的罩衫,拆完髮飾,把髮飾連同那枚剛收到的梅花簪放到脫下來的罩衫上,男子便已經脫了精光。
如墨的長髮披散下來,他的身體在髮絲間影影綽綽。
——皮膚偏白,手臂和腹部都有結實的肌肉。
「轉過來。」他對背對著他正在解中衣的胡姬說道。
宋洛轉過身,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完美的裸體,還有下身挺立充血的陰莖,她覺得那浴池裡冒著熱氣的水好像蒸到了她臉上,兩頰很快開始發燙。
出神的瞬間,她又被他橫抱起來,走進了浴湯里。
「我來幫你脫。」她聽見他說。
溫熱的水浸濕了她還沒脫下的中衣,緊緊地貼在皮膚上,有種黏黏膩膩的感覺。
修長的手指解開她的褻褲,然後順著她筆直的雙腿褪下。
這時候,她能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陰部碰到了他堅硬的陰莖下面柔軟的陰囊。
皮膚和皮膚緊密地相貼,二人私處黑色和棕褐色的柔軟毛髮混在一起。
他們的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宋洛感覺到自己的下身越來越癢,這種癢意在溫熱又堅硬的陰莖完整地貼上來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腿夾緊。」
「...唔...」宋洛聽話地夾緊雙腿,然後腿間那硬挺的肉身開始前後抽動起來。
隨著前後摩擦的動作,碩大紅潤的龜頭出現在雙腿間,然後又隱沒在陰唇里。
陰蒂前面的豆豆時不時被刮過,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從下體傳播到全身。
宋洛覺得自己的下身在逐漸有液體湧出,但是在水裡根本無法分辨出哪些是浴池裡的水,哪些是身體分泌的粘液。
只有皮膚才能感覺到那種黏滑的質感。
裴世存感覺到對方已經逐漸情動,私處在不斷分泌著粘液,讓他在她腿間的抽插更加順滑。
於是他的手開始從她還未脫去的衣服下方探入,揉捏起她和饅頭一般大小柔軟的乳房。
「啊...啊...」那隨意捏著乳房的手指開始剮蹭挺立起來的小巧乳頭,宋洛沒忍住呻吟了出來。
「嗯...別忍,叫出來。」裴世存的聲音不再似平時那般清冷,音色低沉渾濁,充滿了慾望。
「不...別唔...啊...」宋洛剛說完「不」字,陰莖便猛地挺入即將高潮的已經變軟的穴口,忍受不住這巨大的刺激,她腦袋中一片空白,激烈地叫出了聲。
陰道猛烈地痙攣,吮吸著粗碩的陰莖。
高潮的餘韻快要過去時,裴世存精關一松,將精液射了進去。
溫熱的精液衝擊到花房內壁,原本還沒緩和過來的陰道又分泌出大量水液,再次陷入高潮。
莖身一直堵在穴口,射精後先軟下去一點,然後隨著再次高潮的陰道的擠壓,又再次漲大變硬。
待宋洛緩過神來,插在下身的陰莖開始緩慢進出。
她白皙的臉蛋已經紅得像是熟透的蜜桃了。
裴世存開始給宋洛解中衣。
剝下濕透後粘在玉體上的衣服,他開始親吻宋洛露在水面上的脖頸,接著是耳後,然後開始舔弄她的耳垂。
下身抽動的動作不停。
裴世存隨手拿過放在浴池邊的皂莢,打濕弄出泡沫,然後抹在宋洛的乳房上,邊揉抹邊在她耳邊低聲說:「不是要沐浴嗎?我幫你。」
他的之間能感受到她心臟在胸腔里的劇烈跳動,和自己砰砰的心跳聲重合了。
第七章 判詞
宋洛的身子乏力地靠在男子身上,任由他的手將滑溜溜的皂莢泡沫往自己胸乳和背脊上抹,下身緩慢地抽動不停。
她的意識開始逐漸變得模糊,恍惚間感覺到身下的男人又射了一次,然後徹底撐不住,睡了過去。
裴世存將懷中熟睡的女子抱起來,陰莖從她的下身抽出,乳白色的濁液失去了堵塞的物體,爭先恐後地從陰道里往外流。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宋洛的身體被裴世存清理乾淨,接著穿上了準備好的換洗衣服。
他自己也清洗一番,換上乾淨的新衣。
裴世存抱著熟睡的小胡姬回到他的書房,放在他的床榻上。
她睡著的樣子很漂亮。
柔軟的嘴唇微微翕張著,長而翹的睫毛濃密得像一把小刷子,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時不時顫動一下,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因為是側躺,微微捲曲的棕褐色長髮從臉頰上滑落,裴世存忍不住伸手把那滑落的長髮撥至她身後。
「...嗯...」床上的人似乎被髮絲的刮蹭驚擾,嘴唇抿了抿,頭偏過去往床榻裡面躲了躲,然後把側躺的身子也轉過去變成了平躺。
看著這翻身的動作,裴世存心中驀然升起一種滿足感。
她是完全屬於自己的。
他忍不住笑了笑,輕輕碰了碰她臉頰上的軟肉,接著把被子蓋到她身上,一直捂到了脖子。
然後他轉身到桌案前坐下,看起了公文。
裴世存對白家滅門案背後的殺手組織很是在意。
那個銜著彎月的鷹的標誌,總是讓他回想起,還是太子殿下伴讀時,偶然在宮內丫鬟的手臂上瞥見的另一個紋樣。
——一隻狐狸抱著一枚彎月。
那是個尚衣局的丫鬟。
他那時正好路過尚衣局,那個丫鬟正捲起袖子晾曬衣物,恰好被他瞥見了那枚印記。
他原本以為是胎記,所以並未過多留意。
只是這次案件的線索,讓腦海里已經沒入水面的記憶重新浮現了出來。
雖然兩枚印記不是完全一樣,但是都是一隻動物和一枚彎月組合在一起,讓他不得不在意。
這個殺手組織能接受皇宮中人的任務,不知是否是那人麾下的勢力,還是僅僅為了求財。而且此組織能犯下滅門案而全身而退,想必勢力不容小覷。
還需要更多的線索,他默默地想。
他今日去東市給乞兒下了任務。
那個被摸走的錢袋裡,裝著那枚白家滅門案里搜到的銅片,還有一些銀子作為報酬。
這樣的做法很隱蔽,查起案子來卻又尤其高效。
乞兒在整個城中流動,而且不易引起注意。
他負責白家滅門案的探查,因而大機率有那個組織的人跟蹤他以確保組織本身的安全,所以只能通過去東市為夫人買禮物的方式掩人耳目。
剩下的還需要從後宮中人和其直系親屬府內的帳目查起,來排查其作案動機,這部分皇帝派人查起來輕而易舉。
夜漸漸深了,裴世存脫去衣服準備上床。
宋洛被他上床的動作驚醒,撐起身子迷迷糊糊地試圖分辨眼前的情況。
她覺得自己的脖頸被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聽見丈夫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衣服脫了過來繼續睡吧,明天去大國安寺祈福。」
胡姬似是還沒回過神來,乖順地聽從著指令,舉手投足沒有平時的謹慎,反而透著一股慵懶勁兒。
她脫完罩衫掛在衣架上,只剩中衣,然後又揉揉眼睛,鑽進了被窩裡。
沒一會兒她就又睡著了,發出了輕微的呼呼聲。
裴世存也摟著她睡著了。
除夕當天,大國安寺人潮湧動,熙熙攘攘,人們都在新年到來前的最後一天到此祈福,渴求在新的一年裡有好運。
寺廟裡有一棵巨大的銀杏樹,樹枝上掛滿了紅色的布條,上面寫的都是祈願。
樹上和地上積累的雪,已經化成了細碎的透明的冰。
「在這裡等我一下。」樹下,英俊挺拔的男子對身旁美貌的胡姬說道。
裴府的男丁需要一同進到廟屋祈福,女眷則在外面等待。
宋洛漫無目的地環視四周,無聊地轉過來,一會兒又轉過去。
其他裴府的女眷不同她搭話。
她忽然感覺自己在人群中看見了一雙紫色的眼睛,心頭一跳,回過神來細細搜尋人群,又找不到了。
像一陣錯覺。
這時候一名老和尚出現在她面前,笑問道:「姑娘啊,要看姻緣嗎?」
「我已經成親了,不是姑娘。」
「哈哈哈,命理這東西,說不準呢。」老和尚輕笑,又問了一遍:「姑娘想看姻緣嗎?」
宋洛心下覺得奇怪,但又有些止不住好奇,遂答應了下來。
老翁拿過她的手細細看了一會兒,又端詳了一會兒她的面相,看得宋洛心裡發毛。
老和尚嘆了口氣,搖搖頭對她說:「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說罷,又自顧自地掉頭走了。
裴府的其他女眷並未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第八章 明月
宋洛不懂老和尚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母親還在世時只教她跳舞。後來她去了宋府,就跟著其他姊妹一起學女紅和琴棋書畫。
當然,她六歲才開始漢字啟蒙,所以完全跟不上先生講課的內容,能識字寫字已是不錯。先生就連糾正她帶著胡語的口音就糾正了許久。
三妹宋清和四妹宋靈就和她不一樣,她們會詩詞歌賦,甚至還跟著兄長學了些策論——雖然這與曾經名動天下的貴妃娘娘沉月音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沉月音是戶部尚書沉萬故的大女兒。
她與今上是青梅竹馬,甚至被特別批准與皇子們一起上學。
所以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經史策論,對她來說都可信手拈來。
今上還是太子時,曾與她就治理江南旱災展開過辯論。今上當時主張開倉賑濟,直接給災民們發糧食。而沉月音提出了以工代賑,讓災民們修建水利工事以換取官府發的糧食,賑災的同時,降低來年旱災發生的機率。最後,先帝採納了沉月音的主張,災情控制頗有成效。此後這場辯論便傳為一則美談——人們藉此稱讚沉大小姐同太子頗為般配,先帝是個海納百川的明君。沉月音寫的策論甚至被各個私塾作為範文傳授,為天下學子共讀。
毫不誇張地說,沉大小姐是許多年輕的文人墨客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月。他們對沉月音的才華讚嘆不已,恨不得將其奉上神座,畢生仰望,卻又時不時憐憫地嘆息「可惜是個女子,不得入仕」。
沉大小姐曾一直被冠有「長安第一美人」的稱號。
在她一鳴驚人,才名鵲起之後,她「長安第一美人」的名號便顯得不值一提。
民間一度猜測她會成為未來的皇后娘娘。
——「可惜不知為何成了沉貴妃。」當然,這話也只能在心裡默默嘀咕了。
宋洛曾在沉月音舉辦的飛花宴上見過她。
那時沉大小姐還沒嫁人,不過剛剛及笄,宋洛也才十二歲。
她是跟著宋大公子去的,宋老夫人說讓她去「見見世面」。
她確實見了很大的世面。
她第一次參加如此盛大的詩會。
但她根本不會吟詩。
大公子宋軼直接將她帶去流觴曲水旁邊坐著,她於是不得不參與這種喝酒吟詩的活動。
酒盞隨著水流流動,流到誰面前停下來,誰就先即興作詩一首,然後將那盞酒喝掉。
沉月音開了個頭,隨著各個人一杯杯酒下肚,氣氛逐漸推向高潮。
不幸的是,酒盞終於恰好停在的宋洛面前。
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辦,轉頭向宋軼露出求助的眼神。
宋軼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然後將酒盞拿起來擱到了她面前。
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也並不願意幫她。
她張了張嘴,然後又閉起來。不知道是直接說自己不會吟詩丟臉,還是胡亂編一首更丟臉。
這時大家見她一直沒什麼動靜,全場逐漸沒了聲音,活絡的氣氛冷卻了下來。
宋洛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她的臉變得很熱,她知道一定是漲紅了。
「對...對不起,我...」她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小得幾乎要鑽進地里去了。
「誒呀,這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呢!宋大公子為舍妹代勞如何?」沉月音笑眯眯地朝宋軼說道,悄悄朝不知所措的宋洛眨了眨眼睛。
宋洛的困境就這樣巧妙地被她解決了。
在宋洛貧瘠的人生里,她清楚地記得每一個向她釋放過善意的人,當然實在也是因為這樣的人少得可憐。
沉月音就是其中一位。
她幫她解圍,朝她眨眼睛,還不嫌棄她是個胡姬。宋洛甚至還為她擔心,幫胡姬解圍會不會玷污她的名聲。
當然這種擔心明顯多餘了,在座公子小姐們的心緒都懶得分到她身上。
沒人會在意這樣的小插曲,除了宋洛自己。
沉月音的奪目的容貌和清脆的嗓音自此一直印刻在她的腦子裡,還少不了那対漆黑的、帶著笑意的、會說話的眸子。
她就這樣留在了宋洛的回憶里。
宋洛此後再沒見過沉月音,因為自那之後宋軼不再帶她參加像沉月音的飛花宴那樣大場面的宴會了。她的三妹長大了,到了能帶去宴會的年紀,不僅是個美人,而且也有才華,能吟詩作賦。
關於沉月音,她就撿著三妹宋清帶來的邊角料默默聽聽。
她知道沉月音嫁給了和她青梅竹馬的皇帝之後,也默默為她開心。
像沉月音這樣美好的女子,就該獲得美好的幸福。
然後她會悄悄地羨慕這份美好,「有這樣美好的人存在,人世間也不算太糟。」
宋洛正在出神發獃,回憶故人的時候,寺里的人群忽然有些騷動。
「小心!」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聽見這樣一句喊聲。
接著一坨毛絨絨、軟乎乎、還帶著熱熱的溫度的東西直接糊到了她的臉上。
她眼前一黑。
直接被糊上來那股力道沖得摔倒在了地上。
她條件反射地去將那團熱乎乎的東西扒拉開。
——是只漂亮的狸奴,綠色的眼睛,橘色的毛髮在陽光下鍍了一層淺金色。
這時候,她的身旁響起了一道聲音。
「你沒事吧?」熟悉的音色敲打著她的心臟,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第九章 海妮耶
宋洛抬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她看見對方鮮艷的紅唇勾著優雅的弧度,漆黑的眸子關切地看著她。是與記憶中相似的面孔,但又好像有些不同。
女子的面孔在那次詩會時尚帶有一絲嬰兒肥。如果說那時的她看上去像是初綻的花骨朵,天真快活,那麼現在面前的人就更像是盛放的牡丹,雍容華貴——哪怕她僅僅身著常服。
今日帝後皆微服出宮,到大國安寺給新的一年祈福,與民同樂,順帶也給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求個好兆頭。
沉貴妃也微服與帝後一同前往。
她才從寺廟的偏殿里出來,就見到了一隻貓正撲向那個漂亮的胡姬。
她忍不住走過去詢問,順便悄悄打量起來。
胡姬聞聲抬起頭來看她,她手上抓住的那隻狸奴也將頭轉了過來,兩對墨綠色的眼睛清澈又漂亮。
由於摔倒,胡姬的髮飾已經亂了,還有幾綹頭髮稍微散了下來,白皙的臉沾了地,有點髒污的灰塵粘在臉頰上。手肘處的衣物也磨破了。
那不知所措的眼神讓人忍不住想要安撫。
她正欲朝胡姬伸出手,將她拉起來,身旁穿著玄色常服的男子制止了她的動作,牽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沉月音的眸子微微一沉。
宋洛懷裡的狸奴掙紮起來。宋洛雙手一松,它就跳上了銀杏樹,然後順著樹枝爬行,跳躍到廟頂上,再順著寺廟的屋頂一溜煙跑不見了。
由於狸奴的掙扎,原本系在它脖子上的紅色布條滑落了下來,搭在宋洛身上。她來不及細看,順手塞進袖口裡,然後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多謝沉...夫人關懷,妾身無礙。」宋洛欲要向三人行禮,「見過...」
「不必多禮。」
「謝公子,謝夫人。」她規矩地道完謝,然後又不知道該幹什麼了,下意識咬了咬嘴唇。
她注意到皇后的肚子微微有些鼓,皇帝一手拉著沉貴妃,另一手就扶在皇后的腰上。
他們也不打算再多言,在寺門口等候的僕從看到了主子的眼色,過來攙扶著皇后和貴妃,準備離去。
這時候,裴府的男子正好陸續從大殿中走出。
沉月音睫毛顫了顫,轉頭對皇帝柔聲懇求道:「清嘉,你看,雲知正好出來。好久沒見,我們一起說兩句再走吧。雲知的夫人也在這裡呢。」
裴世存剛整理好心情,踏出大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皇后已經被僕從先行攙扶到馬車裡休息了。
沉月音和皇帝站在宋洛面前,然後三個人都轉頭看向自己這個方向。
宋洛早上梳得齊整的髮髻有些凌亂,臉頰也染髒了些。雙手因為緊張絞在一起。他一出來,她明顯鬆了一口氣,墨綠的眼睛看過來,像是流浪貓找到了家。
他快步走過去,伸手攬住胡姬的肩,微微勾唇笑了笑,頷首致意:「李公子,李夫人。不知發生了什麼,若是內子有衝撞,還望海涵。」
「雲知,才幾年沒見,你怎麼就對我們這樣客氣了?」沉月音頓了頓,然後開口解釋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我適才出來,恰好看到不知哪裡竄出來的狸奴,撲倒了你夫人,好在沒什麼大礙。」
「多謝。」
「雲知不必多禮,我們看到你夫人無礙,本已打算離開。月音恰好看見你出來,想我們三人一起再敘敘舊。」皇帝沉聲開口道。
「能夠再一同相見,在下已很是欣喜。想必二位仍有要事在身,在下也不便過多叨擾。」裴世存聞言,知道皇帝想儘快離開,也知趣地附和道。
皇帝點了點頭,低頭對身旁的沉月音說道:「月音,人也見了,走吧。還有人在等著呢。」
沉月音垂下了眼睫,濃密漆黑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神色。但也僅一瞬,她又抬起眼眸笑道:「嗯,走吧!雲知,我們就先走了!」
說罷就被皇帝牽走了。
裴世存默默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二人從寺廟大門的轉角處消失,他緊箍在宋洛肩頭的手才微微放鬆。
他側首看向旁邊忐忑不安的胡姬,隨手理了理她耷拉下來的鬢髮:「回家整理一下吧。」
「嗯。」宋洛看著他乖巧的點了點頭。
在回府的馬車上,裴世存抱著雙手,背靠車廂,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人,雲知是...」宋洛忍不住想要探尋他們的對話,像是怕生的小貓好奇地伸出試探的爪子。
「我的字。」
「那...」您同皇帝和沉貴妃有舊嗎。
話還沒說完,裴世存就打斷了她,睜開漆黑的眸子盯著宋洛道:「我曾是今上的伴讀。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沒有了。」試探的小貓咪又縮回了爪子。
「嗯。」裴世存又合上了眼,不說話了。
宋洛無意識地將手收進袖子裡,想暖一暖。然後她摸到了剛才情急之下塞進袖口裡的布條。
紅色的布條,上面似乎有黑色的字跡,與大國安寺里掛在寺院中那棵銀杏樹上的布條很是相似。
她猜測黑色的字跡或許是一些祈願。
她翻過布條隨意一瞥,然後瞪大了雙眼。
布條上的胡語像是曲折的繩子,歪歪扭扭,連成了一句完整的話——「你還記得我嗎,海妮耶。」
第十章 埃里因
「大人,到了。」車夫停下馬車喊道。
宋洛連忙把手裡的布條塞回袖子裡。
剛剛她的腦子亂極了。
一會兒想著布條上的胡語和名字,然後又想到老和尚對她說的那句話,想到沉貴妃。
她原本還想再問問「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是什麼意思,但是又覺得自己的丈夫心情不太好,所以沒有把剛才的對話繼續下去。
她打算先去解決了布條的事。
「海妮耶」是她去宋府之前的名字,她的阿娘取的,那是阿娘那邊的胡語裡「幸福」的意思。
她那個時候同阿娘交流用胡語,同雨花樓的其他人講漢話。雖然也有其他胡姬,但她們的語言和阿娘講的各不相通,所以只能用漢話交流。
阿娘還教她寫胡語。
知道她這個名字的只有當初雨花樓里的人,而且他們只知道漢語的念法。
會寫的只有她的阿娘,和......
埃里因。
宋洛在心裡默默地念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還是她取的呢。
她大概四五歲時遇見的他。具體時間她也記不得了,只記得那是很久以前阿娘還在的時候的事情。
那時阿娘已經生病了。
她每三天會去一次藥房給阿娘抓藥。
有一次恰好看見一群小乞丐圍著一個在打,嘴裡喊著「雜種」什麼的。
她從打到他身上的拳腳間看見了被污垢糊得斑駁的金髮,儘管髒兮兮的,但是能看出是金髮。
於是她腦子一熱,自己一個人衝上去阻止。
結果不出意外,她也被打了。情急之下,她就說已經派了僕從去報官,把那些小乞丐嚇走了。
那個被圍著打的乞丐就是埃里因。
她把他帶回去了雨花樓,然後把那天原本加熱好給她沐浴的水讓給了他。
然後她看到了他的長相,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長得十分漂亮,是的,十分漂亮。她只記得當時失語的腦海里只剩下了這個詞。他有一頭璀璨的淡金色頭髮,和紫色的眼睛,鮮紅的嘴唇不薄不厚,五官的輪廓既不粗獷鋒利,也不像她這種混血那樣柔和,只能用精緻來形容。像西域那邊運來、在東西市售賣的藝術雕塑一樣——精緻、完美。
純純的胡人長相。
「你真好看。」小宋洛毫無遮攔地讚美道,然後又安慰他:「你別難過,我們可以一起玩。」
然後她就經常跑出去找他玩。
他不愛說話,所以就由她來說。她還教他胡語,給他取了「埃里因」這個名字,「快樂」的意思。
她感覺他們一起呆了好久好久,很快樂很快樂。但是這種快樂在她生日那天戛然而止——埃里因失蹤了。她那段時間跑遍了整個京城,都沒再找到他。
沒過幾個月阿娘病情惡化,不久就過世了。
然後她被送去了宋府。
所以這個布條只可能是埃里因給她的。
他沒有死掉。
而且他現在一定也在京城裡。
她當時在人群中看見的紫色眼睛也不是錯覺,是他。他說不定也是那時發現了自己,所以讓狸奴送來了布條,問她還記不記得他。
她當然記得。
早已塵封的記憶又重新鮮活起來。
正好可以借過年的機會出府尋找他。
不知為何,她不敢把這件事告訴裴世存,然後請求他派人幫忙尋找。
哪怕一直以來他對她很好。
但他太高貴了,她想。
他給予她的一切,都是自己這個卑賤的胡姬偷來的,她覺得自己配不上這一切。儘管是她自己當初趁人之危爬上了他的床,為了擺脫宋府的生活。
她也確實成功了,是當初設想的最好的情況。
所以他能給予一分她都很欣喜,不敢要求更多。
她願意為他付出,任他索取,來回報他對她的好。她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是恐懼和期待在交織——她恐懼他因為自己不懂事,就收回這種好;她又在期待著他能偏愛她,哪怕只有一點點。
第十一章 尋找
宋洛回府後重新洗了臉和頭髮,換了套衣裙。
「淳華,我想出府去逛逛集市。」她開口對自己的貼身婢女說。
淳華聞言遲疑道:「可是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團圓宴就要開始了。」除夕的團圓宴,也就是裴府的家宴,所有人都要到場。
「我們快一點,應該能來得及。」宋洛堅持道。埃里因給了她那個布條,說不定現在就正在等她去找他呢。若是她去晚了,錯過了,該怎麼辦?
「是,容奴婢向大人通報一聲。」
「嗯。」宋洛輕輕點點頭。
等淳華出門後,她將回來塞在枕頭底下的紅布條揣到了新換的衣服的袖子裡。
不久後,淳華回來表示裴世存同意了她們這次的出行。
「夫人想去哪個集市?」
「西市。」宋洛打算先去雨花樓附近找找看,或許埃里因以為她還住在那裡。
畢竟他在她被送到宋府之前就失蹤了。
馬車在西市口停下。
這個時間點,西市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包子鋪的蒸籠升起濕熱的水氣,在冬日寒冷的空氣中變成白花花的霧,撲在每個路過的人臉頰上。街邊有變戲法的藝人,把一柄長劍活生生吞進了肚子裡,引來聚集的人群一陣叫好。另一邊雜耍、鬥雞的表演四周也擠滿了人。賣年貨、對聯和鞭炮的商戶門前更是人潮湧動,絡繹不絕。沿街都高高懸掛著大紅燈籠。
年輕的父母帶著撒嬌的孩子停在賣糖人的攤子前,買下一隻用糖漿畫成的兔子,焦糖色的兔子在竹籤上跳舞。父親把竹籤遞到孩子手上,母親牽住孩子的另一隻手。小的走在中間,兩個大人走在孩子的左右。
宋洛抿了抿唇,羨慕地看著他們走遠。
她走到買糖人的小攤前,對攤主說:「我想要一個兔子糖人。」
淳華付了錢。
快要到雨花樓了,要想個辦法先支開淳華,宋洛在心裡暗暗計劃著。
她接過糖人,繼續往前走。一邊舔糖人,一邊繼續饒有興趣地東張西望,裝作是正常逛集市的樣子。
前方有個賭石店,聚集了一大群圍觀的人。
「機會來了。」她心想,然後轉頭對身後跟著的淳華說:「那裡好多人,我們過去看看!」
說罷便帶著淳華往人群里擠。
賭博能讓人陷進去,忘記外界的一切,觀看賭博也一樣。所以宋洛選了賭石店。
她一邊看著賭石,一邊留意觀察著淳華。
沒過多久,淳華不知不覺地開始跟著人群喝彩。
在淳華聚精會神地等著石頭被切開的時候,宋洛輕聲在淳華耳邊交代了一句:「我去如廁。」
淳華根本來不及注意耳邊的聲音,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塊即將被切開的石頭上,聚精會神地盯著,不肯錯開眼,對宋洛的話胡亂點著頭敷衍過去。
宋洛悄悄地從人群里鑽了出來,飛快地往雨花樓奔去。
這時候雨花樓已經開始營業。酒肆里傳來賓客嬉笑怒罵的聲音。
宋洛先在附近轉了一會兒。
她趁著街上人群的熱鬧鼎沸,喚「埃里因」這個名字。
一無所獲。
於是她走進雨花樓,找了個角落坐下,爭取讓自己不顯眼,然後默默地掃視每桌客人的身影,試圖從中找出金髮紫眸或是把頭髮眼睛遮擋起來看不到顏色的人。
仍舊一無所獲。
雨花樓的二樓是給客人的雅間,不能隨意進入,而三樓是舞姬、樂師的房間。所有雅間都臨窗,如果埃里因在裡面等待自己,那麼她在雨花樓附近轉悠的時候他一定能夠看到來找她。
宋洛原本壓抑著欣喜的心漸漸沉了下來。
她已經對這種期望落空的感受習以為常了。
她默默看著台上的胡姬旋轉,裙擺和腳鏈上的鈴鐺叮鈴鈴地響,鼓點噠噠地敲,賓客在台下喝彩。
幼時熟悉的場景再次出現在眼前。
只是阿娘已經不在台上了,而台下也只剩她一人。
宋洛心中泛起的酸澀,眨了眨眼睛,將淚意壓下,悄悄地走出了雨花樓。
此時,二樓一個空蕩蕩的雅間內,一名黑髮男子注視著她離開。
紫色的眸子牢牢地盯著胡姬遠去的身影,大拇指摩挲著手中圓形銅片上的花紋。
「哼,看來還記得我啊。」蘇臨輕笑,將手上的銅片拿到唇邊吻了一下。
銅片上赫然是一隻鷹,嘴裡銜著一枚彎月。
第十二章 怒火
宋洛回到賭石店的時候,心情已經平復了下去。
淳華還在原來的位置,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離開後又回來的時間間隔有點長。
宋洛拉了拉淳華的袖子:「我們回去吧,要來不及了。」淳華這才似如夢方醒,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差點兒誤了時辰。
淳華心裡一陣後怕,還好宋洛即時提醒她該離開了,否則若是讓主子錯過了團圓宴這樣重要的家宴的時間,不知該會被管教嬤嬤如何責罰。她忽然覺得有個像宋洛這樣的主子也挺好,脾氣溫軟,不會責罰婢女,甚至無法發現自己的行為是犯了錯。要知道她曾經在剛得知自己要被分來伺候一個胡姬夫人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倒霉呢,殊不知是個安全穩定的差事。
二人趕到集市口,馬車夫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用鞋底在地面上蹉動。宋洛見狀,便和淳華飛速坐上馬車,吩咐車夫儘快趕路。
好在最後她們按時趕回了裴府。
至於團圓宴,她就像曾經在宋府時一樣,一言不發地進食,不引起任何注意。就算其他人因她的胡人血統多有輕視,一般也無意主動開口針對她,免得失了風度。
團圓宴過後,所有妾室需要離開,其他主人則留下一同守歲。
宋洛起身行禮準備離開的時候,裴世存也跟著站了起來:「爹,娘,孩兒身子略有不適,能否先回房歇息?」
裴丞相頷首以示同意,裴世存便抓著宋洛離開了主院。
他離開的步子很快,再加上身材挺拔,宋洛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宋洛覺得他在生氣,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原因,之前在馬車上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他心情不好。
他去到宋洛的屋子,將宋洛扯了進去,然後關上門,轉身對她說:「脫光,去床上。」
宋洛有些不知所措,她謹慎地分辨著他臉上的表情,唇抿成一條直線,漆黑的眸子閃亮著壓抑起來的怒火,呼吸有點粗重。
「聽到沒有?」裴世存難得地說話帶上了情緒,他看見她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好像被嚇呆了的狸奴。但他等不及了,今天從沉月音那裡得知她在宮中過得不好時,他便忍了一腔怒火,卻又不知該向誰發泄。現在情緒的宣洩找到了對象——「好好地享用她吧。」當初破罐子破摔時的想法又占據了腦海。
宋洛聽到裴世存不耐煩的責問,不敢再試圖弄清他的怒火來源和現在的狀況。她聽話地脫光了衣物,包括褻衣褻褲。然後雙手抱在胸乳前遮擋著,溫順地躺到了床上。原本她躺上去的時候,腿是不自覺併攏起來的,想要儘可能遮擋住私處,但是想到那蘊含著怒火的眼睛,她又忍者羞恥慢慢將雙腿張開,然後折迭成方便進入的形狀。
裴世存沒有脫去裡衣,只是脫下了外袍,解開了褻褲,掏出發硬的陰莖就往宋洛的穴里塞。
宋洛很緊張,心一直在胸口跳個不停,私處也濕不起來,乾澀異常,碩大的龜頭嘗試了很多次都沒能成功在沒有體液潤滑的甬道里前進,每次嘗試塞入宋洛都能感到劇痛,她開始不自覺的咬緊嘴唇忍受。
裴世存發現了這一點,他盯住被宋洛咬出一點血紅的嘴唇,開口命令道:「過來,蹲下去,用舌頭舔。」
宋洛突然想起幼時在雨花樓里無意看到的,舞姬們服侍留下的客人們的場景。用嘴吃下那物什,最後被射在臉上。原本她根本看不懂是怎麼回事,後來知事後方才知曉,這樣既能服侍好了客人,又能能避免懷孕。
回憶起的場景,讓現在的她感覺到一絲屈辱,但她不知道夫妻的房中事是否也這樣,沒有人教過她這些。
但她還是聽話地伸出舌頭,一下一下地舔著裴世存身下挺立起來的陰莖,泛著腥味,又硬又燙。
「先舔舔前面的孔,用舌頭在上面打圈。」他指揮道,「然後用手揉下面的囊袋。」
宋洛的手又開始輕輕搓揉下面的陰囊。
「重一點。」宋洛又開始加大手上施加的力度。
「很好,嘴不要停。」裴世存的話罕見地變多了起來,以前二人的性事他都不怎麼開口。宋洛摸索著按他說的話做,接著便沒了聲音,只能聽見裴世存的喘息聲。
宋洛悄悄抬起眼想看看他的表情,試圖從中判斷他是否感到滿意,卻看到他隨意瞥下來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屑的、輕視的眼神,宋洛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
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逃避似地垂下了眼帘。接著她的頭髮被裴世存用雙手抓住,他扶著她的頭,把她的口腔當成是陰道一般來回抽插。
他的陰莖很粗,宋洛的口被用盡全力地撐開,然後被頂到最深處。她儘量張大嘴以防牙齒磕到他的下身。前方的龜頭在她的嗓子眼研磨,讓她總有一股想要嘔吐的慾望,但是嘴巴被陰莖堵得死死的,連呻吟都斷斷續續。
隨著抽插越來越劇烈,宋洛不自覺地伸手扶著裴世存的腰,以防被撞得七零八落。陰莖抵上了她的喉頭,她的臉被腦袋後面的雙手用力地壓向他的腹部,接著一股溫熱又帶著腥氣的液體射了出來,溢滿口腔,然後爭先恐後地往咽喉里流。
嘔吐感前所未有地強烈,宋洛想轉頭把那些東西吐出去,塞在嘴裡半軟的陰莖卻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那雙手仍舊按著她的頭。
「咽下去。」她聽見他說。
第十三章 上元
宋洛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首先感覺到的就是嗓子的刺痛,嘴角也火辣辣的。
在她記憶里,昨天裴世存在她嘴裡射了很多次,直到她累得睜不開眼睛,然後失去意識。
她起身,揭開被子,看見自己的乳房上沾著白色的乾涸的精液。低頭的時候,頭髮垂落下來,微微打著自然卷的長髮凌亂不堪,一綹一綹地打著結,被乾涸的精液凝結在一起,一團亂麻。
看著一片狼藉的自己,宋洛突然內心泛起一股莫名的難過。
他一向不為她清理,都是第二天她醒來後叫水沐浴。
但看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她恥於叫自己的侍女看見。現在說自己並非玩物誰還會相信呢?看自己狼狽的樣子,自己都不信。宋洛自嘲地笑了笑。
她內心剛開始蜿蜒流淌的小溪,又快要乾涸了。
裴世存的怒火僅在那一夜裡展現。她後來見到他,他又恢復了曾經的樣子——淡漠,卻又時不時透露出一絲溫和。宋洛甚至以為那一夜他外露的怒火是自己的錯覺,但啞了好幾天的嗓子提醒她並非如此。
她反覆地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他生氣,一遍又一遍仔細地回顧那天發生的一切,最後她仍舊猜不出來。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繼續過去。就算是新年,府里都掛上了新的紅燈籠、紅對聯,宋洛也沒有覺得比平時更喜氣。別的院子吵吵鬧鬧,他們的院子裡靜悄悄的,裴世存就連過年也時常不在府內,除了宮宴,他似乎還在忙別的事情。當然宮宴宋洛也是沒資格參加的。她還是會照例等他回府,迎接他,而他也默許著宋洛的這一行為。
過完了年,官員又開始照常當差。
上元節放假,宵禁取消三天。宋洛和裴世存用完晚膳,他就帶她去逛夜市。
他們去的是東市。
東市和西市很是不同。西市是市井百姓去的地方,那裡有柴米油鹽醬醋茶、消遣的酒肆、從西域來的胡商,三教九流彙集。而東市林立的商鋪售賣的東西是供達官貴人使用的,所以賣的都是些玉石、首飾、絲綢、文房墨寶等等。
上元節的夜市裡,一整條街都掛滿了燈籠,將街道和商鋪照得亮堂堂的。
不少商鋪還推出了猜燈謎的活動,拿出自家商鋪里的一兩件商品作為彩頭。
裴世存牽著宋洛的手在夜市裡慢慢走著。
有不少世家夫婦都上了街。女子向丈夫撒嬌討要首飾,或是讓丈夫猜燈謎贏得自己想要的彩頭,與丈夫竊竊私語,露出羞澀的情態。
裴世存注意到,宋洛只是安靜又乖巧地任由自己牽著,跟著自己向前走,她不提出任何要求。本來這樣會讓他省下很多事情,他今天帶她出門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同乞兒傳遞消息的。但他看著其他肆無忌憚親近丈夫的女子,再看向身邊謹慎的胡姬,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停下溫聲問她:「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宋洛想要一個家,有妻子、有丈夫、有孩子。一個溫馨的、正常的家。但是她知道裴世存問的不是這個,他問的是有沒有想要的這個夜市裡的商品。宋洛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謝謝大人。」
「我們是夫妻,不必如此生分。」裴世存頓了頓,又說道,「你可喚我夫君,也可以直接喚我的字,雲知,你知道的。」
「嗯...夫...」宋洛試探地出了聲,然後猶豫地想去看裴世存的態度。她抬頭看到身旁的男子正用那漆黑的眼眸注視著自己,「夫君...」
「嗯。」他應了聲,像是給她的鼓勵。
聽到他的回應,她好像得到了一點勇氣,又開口道:「夫君...嗯...我,我能問個問題嗎?」
「什麼?」
「就是...『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是什麼...」意思。她剛剛聽見裴世存說可以叫他「雲知」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馬車上沒能問完的問題。她剛說出口,還沒說完,就有個小乞丐撞到了裴世存身上,摔倒了。
那個小乞丐髒兮兮的,她好像看到了曾經的埃里因。她忍不住伸手,想蹲下去將他扶起來,但自己的丈夫先自己一步。
他毫不嫌棄地抓住那乞兒髒兮兮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然後問乞兒「沒事吧」。說著還從錢袋裡掏出一兩銀子塞到了乞兒手中:「上元節,去買點想吃的東西吃吧。」
宋洛看見乞兒嘴動了動,囁嚅了一句什麼,但是聲音太小了她沒聽見。乞兒說完向裴世存鞠了個躬表達感謝,就轉頭跑遠了。剛剛沒聽見的話應該是什麼感謝的話吧,宋洛在心裡默默猜測,也並未過多在意,她心裡還想著把剛剛被這事情打斷的問題再問一遍。
「夫君...」她開口。
沒有回應。
她看向身旁的人,他正皺著眉,好像在想什麼事情,沒有注意到自己。她鼓起勇氣又喊了一次:「夫君...」
裴世存好似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怎麼了?」他完全忘記了剛剛宋洛想問他一個問題的事情,被剛剛乞兒帶來的消息占據了心神。宋洛剛剛鼓起的勇氣,此時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溜煙全跑光了。她若無其事地回答:「沒...沒什麼。」
又沒了回應。裴世存牽起她像剛才一樣往前走,但她很明顯感覺到他好像在想著別的事情。宋洛繼續安靜又乖巧地被牽著,跟上他的步伐。至於老和尚說的話到底代表什麼,「擱置到適合的時機再詢問吧」,她想著。
乞兒傳遞完消息,把銀子揣到懷裡,滿意地在街上走著。還沒回到自己棲息的破廟,就有一雙手捂住了他的口鼻,飛檐走壁將他帶到了城郊荒無人煙的樹林裡。
「你剛剛說了什麼?」綁架他的人鬆開了手,讓他說話。
「我...我什麼都沒說!」乞兒急切地否認道,恐懼侵蝕了他,他意識到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但是如果承認自己恐怕會立馬被殺掉。
那人二話不說,刺了他的大腿一劍。
「啊啊啊啊啊啊!」刺痛襲來,乞兒忍不住叫出聲,悽慘的聲音在夜晚陰森森的樹林裡迴蕩。溫熱的血液噴洒出來,嘩嘩地往外流,很快染濕了他髒兮兮的棉褲。
「說不說?」那人二話不說提起劍又要向乞兒的手臂刺去。
「我說!我說...」乞兒大叫。
黑衣人收回了手,沉默著等他開口,他紫色的眼睛在溫黃的月光下像索命的鬼火。
「我說了...我宵禁時在雲來客棧門口看見帶著那個標誌的紫色眼睛的男人,」乞兒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他意識到他看見那個人和現在抓了自己這個人,很可能是同一個,「和一個女人說話。」
「還有呢?」
「沒...」沒了。男子的劍作勢又要劈來,「還有還有!我說那個女人手臂上有狐狸抱月亮的圖樣,還聽到了她說『皇后』!沒了!真沒了!我別的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了,求求您放過我吧,我還有弟弟妹妹要養啊!嗚嗚嗚嗚嗚....」乞兒害怕得痛哭流涕。
男子猶豫了一瞬,開口道:「對不起。」然後手起刀落,割破了乞兒的喉嚨。月色下,樹影婆娑,沾染血色的劍倒映在他紫色的眸子裡。
第十四章 事發
裴世存從乞兒那裡得到的信息肯定了他的猜測——他曾經無意間注意到的那個宮女手臂上狐狸抱月的花紋果然與那個殺手組織有關。一個是老鷹銜月,一個是狐狸抱月,它們之間有什麼聯繫呢?他們接頭是在談什麼事情呢?皇后在這之中又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還沒等裴世存從中思考出更多信息,五天後他就接到了一條驚人的報案。
一群乞兒在大理寺門口哭喊,他們用破布兜著一具發臭的屍體,一起搬來了大理寺門口。屍體已經腐爛,髒兮兮的棉襖上惡臭的屍水和融化的雪水不分彼此,蒼蠅圍繞著飛,發出嗡嗡的聲音。
裴世存接到通報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一眼就認出了屍體上穿的衣服,正是上元那日在夜市裡小乞丐身上的衣物。驗屍官驗明,死者的身體上有兩處劍傷,一處是大腿上的貫穿傷,另一處是頸部的割傷,死於失血過多,根據屍體的腐爛程度推測,死亡時間大概在四五天前。裴世存幾乎確定,自己暗中調查殺手組織的事情被發現了,哪怕他費盡心思地掩人耳目。
這個乞兒大機率死於上元節那天見過自己之後不久,如果那個組織早就派人跟蹤自己,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跟蹤的人覺得不對勁,於是將乞兒抓去審問,乞兒告訴自己的東西被知道後,被滅口。既然確定自己在調查他們,而且還知道了一些關於這個組織的信息,那麼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自己了。
裴世存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是他貿然的調查害死了乞兒。那個組織行事風格殘忍又隱秘,說不定他還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腦海中忽然閃過那個等待的身影,綠色的眼睛,他美麗的胡姬夫人。
裴世存吩咐加強了裴府的巡邏,並命令安排了暗衛在暗中看守,確保裴府的安全。
宋洛在這些天等待裴世存回府的時候,發現府內的巡邏變多了。她感到暗處涌流的一絲緊張的氣氛。
正值二月,長安城的雪才剛剛消融。
一天,裴世存用完晚膳,沒有離開去書房,而是反常地牽過宋洛,將她抱到腿上坐著。
他拿出一枚玉佩,清透的碧玉,被打磨成圓扣子的形狀,中間的孔穿著一條紅色的繩結,他默默地將紅繩繫到宋洛的脖頸上。被捂熱的玉貼著宋洛鎖骨中間細膩的皮膚。
系好後,他在她耳邊說:「這是我去大國安寺求得的平安扣。」
「多謝夫君。」從上元節那天以來,宋洛已經漸漸習慣叫他「夫君」,她覺得因為這個稱呼,自己和裴世存的關係又近了一些,她又開始妄想,自己想要的東西或許會慢慢到來。
「皇后流產了。沉貴妃因為陷害皇后流產被打入了冷宮。」裴世存抱著宋洛的手緊了緊,他將頭埋進宋洛的肩頸上,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帶著玫瑰花香的氣息,繼續說道,「皇上派我調查這個案子,你需要進宮呆一段時間,直到案情水落石出。」
裴世存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才抬起頭去看宋洛的表情。
胡姬有些愣愣地盯著他,墨綠色的眼睛裡倒映著他緊繃的表情。她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服。他看見她抿了抿漂亮的嘴唇,輕輕問道:「是人質嗎?」
她很聰明,一語中的。
「嗯。」裴世存內心泛起陣陣愧疚,他親吻她白皙光潔的額頭、臉頰,鼻尖,試圖安撫她,同時也安撫著自己。他最後吻了吻她柔軟的嘴唇,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對不起。別擔心,你只需要呆在宮裡,什麼都不用做,皇上也答應了會確保你的安全。我會儘快查完案將你接出來。等我,好嗎?」
宋洛看著對面那對漆黑的眸子,眨了眨眼睛,然後點頭,「好。夫君,我等你。」
她選擇相信他。
第十五章 深宮
第二天一早,宮裡派來的馬車就將宋洛接進了宮。
對於進入未知的深宮,宋洛害怕又緊張。她掀起車廂一側的窗簾往外看,入目儘是高聳的深紅色宮牆,似乎連人的呼吸也能被它包圍、遮蓋。對裴世存的信任支撐著她生出一點點面對這龐然大物的勇氣。
「別害怕,只是換個不同的房間呆一段時間罷了,不會有什麼事的。」宋洛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強行壓下隱隱作祟的不安。
整個入宮的旅途都很平靜,乘著馬車到一個不知位於皇宮何處的宮殿,然後宮女告訴她只能呆在宮殿中活動,不能出去。相當於被軟禁了,宋洛對此已經有心理準備,所以很平和地接受了。
皇宮中的生活和裴府一樣風平浪靜,至少在剛開始的這幾天,宋洛是這麼認為的。她像往常一樣,起床、用膳、刺繡、看話本,有時候去院子裡曬曬太陽。月事來了又走,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平淡得讓她升起了警覺。
十多天悄無聲息地溜走,宋洛逐漸熟悉環境才平復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
「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接我呢?還要等多久?」她開始擔心了起來。自己會不會被悄無聲息地遺忘了呢?她的存在感一向很低,也很容易被忽視,被忘記。她對裴世存的話開始將信將疑起來,於是她試圖同貼身照顧她的宮女搭話了解外面事情的進展。
宮女大概都是皇帝派來的,淳華被要求留在了裴府,不允許進宮陪侍。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一天,在外面曬太陽的時候,宋洛裝作不經意地問身旁陪侍的宮女。
「回夫人的話,今日是二月二十八。」宮女規矩地回答道。
「這時節,宮裡的貴人們都做些什麼呢?」宋洛慢慢把話題往自己真正試圖詢問的事情上引。
「回夫人的話,奴婢不知。」宮女應當是被下過封口令。
但宋洛不想就這麼放棄,又鍥而不捨地追問道:「皇后娘娘如今身子可穩健?」她試圖用裴世存之前話里的信息來試探。
宮女不說話了。像沒聽到她說的話一樣。
等等,不對。宋洛又重新回想了一遍裴世存那天的話。他說,「皇后流產了,沉貴妃因為陷害皇后流產被打入了冷宮。」皇上派他查這個案子。
查什麼案子呢?
皇后流產的案子嗎?但是皇上已經因為沉貴妃陷害皇后流產而懲罰了她,將她打入了冷宮啊,案情看似已經水落石出了。
想到這裡,宋洛又隱隱覺得有點奇怪。這是潛意識裡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帶來的那種違和感。她覺得沉月音不是會暗中陷害別人流產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同她共享一個丈夫的女人。
沉月音是上天的寵兒,她太驕傲了,她驕傲到絕不會允許手上沾染這樣不仁的鮮血。她也很善良,宋洛不相信曾經肯在飛花宴上為素不相識的、被排擠的胡姬解圍的女子,會去害死一個尚未出世的嬰孩。
宋洛開始懊惱自己現在才開始想到這些不對勁的地方。
難道皇后流產的案子另有隱情嗎?會不會其實並非沉月音陷害了皇后導致流產,所以才需要查實呢?但是沉月音已經被打入了冷宮,皇上已經實施了他的懲罰,又是什麼原因讓他要重新調查這個案子呢?而且還扣押了大理寺卿的側室作為人質,讓大理寺調查此案。
宋洛想不下去了。她缺乏別的信息,心中有個聲音也在不斷告誡她,繼續深究下去的結果不會是她想看見的。
「或許是有什麼不能明說的東西,等案子水落石出,就能知道真相了。」宋洛樂觀地想。
她試圖繼續平靜地生活、等待。
但是在她同宮女攀談,試圖套取信息的第二天,皇帝來了。
皇帝來的時候宋洛嚇了一跳。她希望他是來准許自己離開的,宣布她人質使命完結的,但很明顯不是,沒有跟來看上去要接她出宮的下人,皇帝身邊只帶了一個太監。
皇帝來的時間是午後,宋洛正坐在窗邊刺繡。
他用一隻手捏住宋洛的下巴,抬起來端詳,然後說:「胡姬。」眼神里透著輕蔑。
說完他又勾唇笑笑,大拇指用力地按壓住宋洛的嘴唇,意味不明地緊盯著她道:「哼,你很聰明,你的丈夫也很聰明。乖乖地呆在這裡等,不要做多餘的事。」說罷瞬間收回桎梏住宋洛的手,轉身離開。
宋洛因為驚嚇,呼吸急促。
她想,她只能繼續耐下心來等待了。
可惜,她沒能等到自己想等的人,而是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十六章 強迫
男子推門而入的時候,宋洛正準備去沐浴。
拆完的髮飾放好在梳妝檯上,侍女也已經準備好熱水,退了出去。
宋洛脫去外面的罩衫的時候,耳邊傳來「吱呀」的一聲,是門樞旋轉的聲音。
她以為是侍女出去的時候門沒關好,被風吹鬆動了,於是穿著脫剩下的中衣走出遮擋著浴桶的屏風,準備去把門合緊。
誰知撲面襲來一陣陣夜晚寒涼的風——門正大敞著。
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男子,他剛進屋,還沒關門。
現在正是早春,冬天的寒冷尚未褪去,門口的風吹進來,只穿著中衣的宋洛被冷得一哆嗦,渾身豎起一層雞皮疙瘩。
但是她現在根本沒空注意這些。她被門口的男子嚇呆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說不出話。
男子看見她出來還哼笑了一下,並沒有因為被發現而驚慌失措地逃走,也沒有走錯地方的不知所措。他的目光清明,緊盯著宋洛,一步步向她走來。
「啊!」宋洛這時才反應過來驚呼,「你你是誰?」她的聲音因為驚慌而帶上了一點哭腔。
她急忙伸手去抓屏風上搭著的脫下的罩衫往身上套,然後試圖繞過男子往門外跑,一邊動作一邊大喊:「來人啊!來人啊!」
「呵。」男子輕鬆擋住了她的去路,帶著薄繭的手抓住了宋洛,將她雙手反剪到身後,「別白費功夫了。」
「啊!」宋洛被抓住的時候更大聲地尖叫,試圖讓門外的侍女聽見,「救命啊!啊!」看好文請到:y ehu a 6.co m
想到侍女,她突然意識到,男子是直接從門口進來的。侍女本來應該在她沐浴的時候守在門口,屏退外人。
侍女很可能和他是一夥的,或者已經失去意識了。
「別叫了,你的侍女已經被我打暈了。」男子開口道,映證了她的猜測。
「你是誰?想做什麼?若是我有個什麼好歹,皇上可是會怪罪下來的。」宋洛鎮定下來,搬出自己認為最有威懾力的人,試圖震懾住男子,讓他停止行動。
「呵呵,小胡姬。若我說,今天我做的一切,都是皇上默許的呢?」男子隨手抓了一條梳妝檯上的髮帶,牢牢綁住了宋洛被扣在身後的雙手,然後伸手開始脫她身上的罩衫。
「你你胡說!我不信!你再繼續下去,就是藐視皇威,會被殺頭的!」宋洛已經隱隱意識到他想幹什麼了。
「嘖,話真多。你丈夫害得我姐姐寢食難安,我就來給你個教訓。人質不就是這麼用的嗎?」罩衫被脫掉了,男子開始扯中衣的系帶。
「你姐姐是誰?」宋洛漸漸停止扭動,安靜下來,看似放棄了掙扎。
「呵呵,告訴你也無妨,是皇后啊。」
當今皇后是皇帝的表妹,周將軍的女兒周嫣。周將軍有兩兒一女,另外兩個兒子,大兒子周瑾瑜隨父出征了,小兒子周瑾成據傳不學無術,偷雞摸狗。
現在在脫她衣服的肯定是偷雞摸狗的那個,宋洛毫不懷疑。
「你是周瑾成?」她問出了口。
男子挑了挑眉,眯起眼睛笑了起來:「不錯。看來你不傻嘛,我可不想睡個傻子。」他毫不掩飾此行的目的。
宋洛不知道自己現在裝成傻子還來不來得及。
她被周瑾成轉了過來,白色的中衣已經被脫下了,露出紅色的肚兜,白皙的乳房露出一點軟肉,若隱若現。
周瑾成看到這一幕,耳朵和臉頰忍不住熱了起來,根本壓不下去。哪怕在軍營的妓院裡見過那麼多次男女敦倫,親自上陣還是他第一次。本來是給姐姐出氣的,現在臉紅實在是輸了點氣勢。
宋洛看到周瑾成皮膚上透出的紅暈。他的皮膚沒有宋洛白,但也不是風吹日曬的小麥色,比小麥色更白一些,能明顯看出紅色的浮現。
宋洛趁著他這一刻走神,迅速踮起腳尖狠狠咬住露在外面的脖子,他的頭低下來了,正好到一個宋洛踮腳能咬到的高度。
周瑾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脖頸處就傳來一陣劇痛,他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幾步,宋洛迅速往他的下體踹去。
她的腳被捉住了。
周瑾成的面色沉了下去。剛剛的反抗用盡了宋洛最後的力量和勇氣,也沒有成功。
周瑾成不再慢條斯理的脫她的衣服,動作粗暴了起來。他直接把宋洛扛起來放在肩上,一隻手扶著,另一隻手扯下她的中褲。
他走到屏風後面,把宋洛扔到還冒著熱氣的水裡,按著她扒下了最後遮擋胡姬身體的肚兜,然後把紅色的肚兜塞進宋洛嘴裡。
宋洛赤裸裸地泡在水裡,接受他自上而下的凝視。
「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說,然後調整了一下縛著宋洛雙手的髮帶,把它固定在巨大的浴桶的一個把手上,接著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漏斗。
他把綁在浴桶上的那部分髮帶解開,把宋洛倒轉過來趴著。宋洛的手撐在外面,腿跪在浴桶里。
周瑾成把洗好的漏斗往宋洛的肛門裡捅。伴隨著疼痛的是一種異物入侵的感覺。宋洛忍不住用鼻音發出尖叫,她的嘴被堵住了叫不出來。用鼻音發聲的尖叫聲很小,更像是哼哼。
漏斗的頸部捅了進去,周瑾成開始一言不發地用浴桶里的瓢往漏鬥口灌水,灌到宋洛的小腹漸漸鼓出一個圓潤的弧度後抽出漏斗,肛門迅速閉合起來。
接著他把宋洛倒轉回來,用手按壓她的小腹,宋洛羞恥地緊緊憋著,不敢讓肚子裡的東西當著別人的面泄出。
周瑾成把她抱出浴桶,用給小孩把尿的姿勢讓她的屁股對準放在浴桶旁邊侍女打水的小桶,騰出一隻手更用力地按壓鼓起的軟軟的肚子。污濁的水泄了出來。宋洛忍不住哭了出來。
周瑾成又這樣操作了很多次,直到泄出的水是清澈的。
被這樣折騰了那麼多次,宋洛已經累得哭不出來了,只剩淡淡的抽噎聲,連周瑾成拿掉塞在她嘴裡的布料,她也沒力氣喊出聲了。於是他順便解開了縛著宋洛雙手的髮帶,同肚兜一塊兒扔在了地上。
宋洛被拋到床上。
她無力地看著周瑾成脫去衣服,露出精壯的身體,和下身已經豎起的慾望。
他的陰莖粗長,頭部有些翹,往外冒著清澈粘膩的液體。
周瑾成把那些液體均勻地塗抹在整個莖身上,把宋洛擺成趴跪的姿勢,然後握住堅硬滾燙的陰莖往宋洛的下身捅。
但是並不順利,宋洛的身體緊繃著,下體很乾澀,根本不似他曾經在軍營里聽見的葷話那樣容易——直接往身下戳就能找到進去的洞。
他不想自己是第一次的事情在宋洛面前暴露,於是故作鎮定地撥開宋洛的花唇,裝作很有經驗地摩挲著,試圖尋找到入口。
他帶著薄繭的手不斷刺激著宋洛私處的皮膚,粘液自動地分泌出來,陰道口也開始不由自主地翕動往外分泌愛液,自然而然被周瑾成看到了往外吐著清夜的小孔。
他手指試探性地往裡戳,瞬間就被柔軟的、溫熱的、滑膩的肉緊緊包裹住了,他忍不住想自己的下身放進去該會有多麼舒服,一定比平時自瀆舒服千萬倍。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抽出手指,然後握住硬挺的陰莖往自己剛剛找到的那個小孔里塞。
「啊嗯」他舒服得忍不住喟嘆了出來。
因為擴張和潤滑不充分周瑾成就直接捅了進來,還不顧一切地往裡沖,宋洛又痛得流出眼淚。
「痛輕點求你」她虛弱的聲音細如蚊蠅,周瑾成被那種緊緊吮吸包裹的舒適沖昏了頭腦,根本沒聽見宋洛的懇求,在她的身體里抽動起來。
「唔」宋洛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但是她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場侵犯發生。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她難過得不知道怎麼辦。
「為什麼嗯為什麼」她忍不住喃喃,詰問伴著呻吟一起溢出雙唇,眼淚和汗水一起流進嘴裡,又咸又苦。隨著抽插,她下身的疼痛開始消退,快感逐漸湧現,儘管那不是她願意的,但是根本控制不住身體的背叛。
周瑾成得了門道,一邊下身動作不停,囊袋拍打著前方的陰蒂,一邊把雙手伸到宋洛胸前,揉弄白皙的軟肉,撥動上面綴著的紅果。
「唔」乳房被不斷刺激,宋洛的下身絞得更緊了。
周瑾成抽插的動作快了起來,在宋洛以為他終於可以射出來,結束這場侵犯的時候,他抽出了硬著的陰莖,對著宋洛的後庭插了進去,然後繼續進進出出。她沒想到性事還能用後面。
宋洛已經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她開始胡思亂想,試圖忘記現在正在她身上進行的無法抗拒的侵犯。
案子還要多久才能查完?自己還要再呆多久才能離開這裡?今後還會有這樣的侵犯嗎?她該怎麼辦呢?如果出宮了,要把這件事告訴裴世存嗎?他會不會嫌棄自己髒了然後丟掉呢?有避子湯嗎?會不會不小心懷孕?
她突然被懷孕的事情嚇得一身冷汗——還好剛才周瑾成沒有射進去。自己迷迷糊糊只盼望著他能快點結束,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注意到。
周瑾成終於在她溫軟緊緻的腸道里射了出來,熱熱的液體燙得宋洛抖了抖。她的下體也止不住地痙攣,陰道里淅淅瀝瀝流出一些清澈的粘液。但是他沒有把半軟的陰莖從宋洛的肛門裡抽出去,反而又用力往裡面捅了捅,就著插入的姿勢翻了個身,讓宋洛坐在他身上。
動作讓他的陰莖被摩擦著又硬了起來。
宋洛僵了僵,害怕他繼續下去的恐懼占據了全部心神,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周瑾成一個沒注意,竟真讓她掙脫了桎梏,陰莖被抽離了溫暖的後庭,暴露在空氣里。
被堵住的濁白色精液沒了阻礙,在腸道的擠壓下,往還沒縮緊的肛門裡流溢了出來,滴滴答答落在床鋪上。宋洛用盡最後的力氣雙手雙腳往床沿爬去。
周瑾成又把她拉了回去。二話不說把陰莖對住她前面的小穴往裡插。
宋洛趴在他的胸膛上,微弱地喘息著。
周瑾成用雙手撐起她的身體,端詳起她的臉龐。嘴唇被累得微張,頭髮被汗珠浸濕黏在白皙的臉頰上,還有一綹跑進了嘴角。臉紅紅的,眼角也紅紅的,眼皮耷拉著,卷翹的睫毛一動一動,在快要蓋住那墨綠色的眸子的時候又睜開,像是強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周瑾成鬼使神差地想吻她。但是他立馬停住了動作,突然反應過來今天來報復的目的,沒想到自己差點沉浸了進去。
「姓裴的會跟你上床嗎?」他開口道。
宋洛睫毛往上抬起,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哼,誰讓他為了洗脫自己私通皇妃的罪名,最後竟然查出我姐姐假孕。害得她被禁足在鳳儀宮,連我都不得進去了。我睡了他的女人,夠他噁心一段時間了。」
「私通皇妃?」宋洛撐著困頓的精神,抓住了最關鍵的點詢問道。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連自己被送進來當人質的原因也不知道嗎?」周瑾成發出惡意的笑聲,忍不住想用更惡劣的言語讓累得快睜不開眼的胡姬伏在自己身上哭泣,好像傷害她就能傷害到裴世存,她越傷心,他見不到姐姐的大仇就能得報一樣。
「沉貴妃因為陷害皇嗣被打入冷宮之後,她爹立馬撇清了和她的關係,她只能求助自己的髮小,就是你的丈夫。誰知道姓裴的收到沉貴妃的傳信之後竟然立馬進宮,稟告了皇上,皇上那時早已截獲了傳信,本想抓二人個現行,沒想到姓裴的先去見了他。他們兩人收到的傳信內容根本不一樣,他竟然爭取到了查明案情自證清白的機會,只是要送一個親近的人進宮當人質。那個人質就是你。」周瑾成吐出所有他知道的事情,企圖以此刺傷看上去被蒙在了鼓裡的胡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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