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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未央 (36-38)作者:耀陽熙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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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2:49: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落花未央】(36-38)
作者:耀陽熙烈
字數:34660
第三十六章
大年初一的早上,天空中萬里無雲,濱城幾乎全城被雪白覆蓋。
「咔…」隨著門外朱楠推開家門,一股消防站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夾雜著冬日寒風的冷冽從他深藍色夾克上撲鼻而來。
他站在門口,肩膀微聳,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迴蕩。他揉了揉凍得發紅的鼻尖,摘下口罩,用手再次甩了甩掉夾克上沒弄乾凈的幾片雪花。
外套被他掛在玄關的衣架上,動作熟練中卻帶著一絲得疲憊。可一進到屋裡,感受到暖氣撲面而來,他緊繃的眉眼頓時鬆弛下來,嘴角不自覺地也舒展起來。
抖掉指尖那一股未消失的寒意,朱楠輕手輕腳地換上拖鞋,生怕驚醒屋內的寧靜。
昨夜在消防隊,忙著檢查和慰問這點事讓他一宿都沒合眼。此刻,家裡的溫暖像一劑解藥,能夠頃刻間撫平他緊繃了一夜的神經。
他深吸一口氣,嗅到空氣中淡淡的木質香,那是方晴常用的香薰味道。他揉了揉酸脹的肩膀,邁著輕緩的步子走進臥室。
冬天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柔和地灑進房間,像一層輕盈的金紗,靜靜地籠罩在床上熟睡的方晴身上。
窗外,昨夜的大雪到凌晨才停,積雪映著晨光,折射出一片刺眼的潔白。可屋內卻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暖意。
朱楠走到床邊,停下腳步,靜靜地凝視著她,目光溫柔得像要融化這冬日的寒冷,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內疚。
方晴側身睡著,精緻的短髮散落在耳垂和臉頰周圍,幾縷髮絲微微捲曲,像是隨意勾勒的畫筆,輕柔地勾出她小巧而精緻的輪廓。她的雙臂微微環抱著被子,纖細的手指自然蜷縮,像是在夢中依偎著什麼珍貴的東西。
而那張絕美的臉蛋泛著淡淡的紅暈,像是被晨光刻意塗抹的顏色,粉色的絲質睡衣弔帶不知何時滑落肩頭,露出瑩白如玉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長睫毛在眼瞼下投下兩片淡淡的陰影,隨著她輕淺的呼吸微微顫動,每一次吐納都帶著細膩的節奏,像冬日湖面被微風拂過的漣漪,平靜、安寧、又美得讓人不忍打擾。
朱楠站在床邊,雙手插在褲兜里,低頭看著她,喉嚨里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他凝視著她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樣子,睡衣下的曲線若隱若現,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
他擡起手,寬大的指尖剛懸在她頭前,想輕輕撥開那幾縷擋住她眉眼的髮絲。可手指剛伸到一半,又頓住了,他體感掌心微涼,鼻中嗅出指尖甚至還帶著一絲消毒水的味道,生怕這觸碰會驚擾她的睡夢。他便收回手,輕輕攥拳,低聲呢喃了幾句。
窗外,陽光漸漸明媚起來,雪後的空氣清冽刺骨,可屋內的溫暖卻被方晴的存在填滿。朱楠的目光從她臉上移到被子上,見被角微微滑落,露出她纖細的肩頭。他彎下腰,動作小心翼翼地將被子拉高,蓋住她的肩膀,指尖不小心擦過她的皮膚,觸感柔軟得讓他心頭一顫。他直起身,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因為工作的原因,他總不在她身邊,甚至連除夕夜都沒能陪她。可她從不抱怨,但恰恰是這樣,她越溫柔、越是理解,在此刻變成一把無聲的刀,刺在他心上,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從裡面拿出一套乾淨的灰色家居服,又隨手抓了條毛巾搭在肩上。他回頭看了方晴一眼,見她睡得依舊安穩,才慢慢關上臥室門,走了出去。
中午時分,方晴這才迷迷糊糊地醒來。她揉著惺忪的睡眼,指尖按在太陽穴上,試圖驅散身體殘留的不堪倦意。
「朱楠?」此時,空氣中飄來一陣油煎餃子的香味,夾雜著淡淡的蔥花味,她嗅了嗅,撐起身子,睡衣弔帶歪在一邊,露出半邊鎖骨。她歪著頭看向門口,輕聲喊道。
「醒啦?我煎了點餃子。」熟悉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低沉而溫暖,帶著一絲寵溺。當朱楠腰間繫著一條深藍色的圍裙走進來時,方晴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滿眼都是自己的丈夫,還有那張俊朗英俊的臉。
方晴愣了愣,擡頭痴痴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那張熟悉到骨子裡的臉,那股無以復加的安全感,讓她心頭一暖。可就在她下意識擡起手臂,想伸手抱住他時,昨夜的荒唐畫面卻像閃電般划過眼前。她狼狽不堪的模樣愧疚的像一根刺,扎得她指尖微微發顫,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
「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不舒服?」朱楠察覺到她的異樣,眉頭一皺,連忙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漬,探過身來,語氣里滿是關切。
「沒…就是剛睡醒,有點懵。」方晴連忙搖頭,擠出一抹笑,聲音卻有些發虛。她低頭掩飾著情緒,手指攥緊了睡衣下擺,飛快地伸手摟住他的肩膀,臉埋進他胸口。
「老公,抱抱……」她不敢擡頭看他那雙精明的雙眼,生怕被他看出什麼端倪。只能低聲說道。
「醒醒盹,起來吃餃子。」朱楠笑著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摟得更緊了些。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嗅著她發間淡淡的洗髮水香,語氣里滿是寵溺。他竟沒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手指和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昨夜老楊離開後,方晴幾乎發了瘋似的清理客廳。她跪在地板上,用濕布一遍遍擦拭著沙發和地上的酒漬,指甲摳進布里,指節都泛了白。她又噴了整整一瓶清潔劑,刺鼻的氣味嗆得她咳了好幾聲,直到屋裡再聞不到一絲異味,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上床。
而那條滿是勾絲的褲襪和濕漉漉的內褲,被她胡亂塞進塑料袋,扔進了樓道里的垃圾桶。她站在垃圾桶前,盯著那袋東西看了好久,直到凍得她瑟瑟發抖,才回了屋。
「嗯……」而方晴倚在朱楠的懷抱中,溫暖的氣息從丈夫寬厚的胸膛傳來,她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那些模糊的畫面在她腦海中反覆回放,昨夜自己被壓在身下的畫面像一根刺,深深扎進她的心底,她發誓要儘快解決與老楊之間這不堪的關係,不讓它繼續侵蝕她的婚姻。
夫妻倆吃過煎餃後,又各自洗漱收拾了一番,準備去方晴老哥方樹鵬家吃飯。
汽車行駛在滿是積雪的道路上,可能是過年的緣故,本應該出現的清雪車還不見蹤影。朱楠認真著開車,方晴坐在副駕駛,一路上兩人聊著閒話。
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偶爾搭在她膝上,掌心的溫度透過打底褲傳來,讓本應該習慣或者很享受的方晴不自覺縮了一下腿。她咬了咬唇,掩飾著心中的異樣便掏出手機給徐娜娜打起電話拜起了年。
「楠哥!楠哥…」等到了老哥方樹鵬家,李莉一開門,方子軒就急忙從屋裡跑了出來。看到朱楠立馬蹦起來喊道。
「朱楠,他可念叨你好幾天了…」李莉指著方子軒對朱楠說道。
「是麼?我怎麼不知道咱倆關係這麼…好…呢?嘿…」朱楠還沒來及換衣服就把方子軒摟在懷裡裝做鎖脖的樣子。
「晚上喝口?…」而方樹鵬正好也從廚房探出頭,手裡還拿著一把香菜,咧嘴笑道。
「必須…上次老爺子那瓶酒你說給我留著的,哎呦…」朱楠開始用冒著寒氣的大手伸進方子軒衣服里,冰的方子軒嗷嗷亂叫。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方雨現在還沒退休,方晴每年都在她哥這兒過年。晚飯前幾人圍坐在客廳茶几旁,吃著瓜子喝著茶,聊著電視新聞里疫情的最新動態。而方子軒從一進屋就纏著朱楠進屋玩遊戲,最後還是賞了一個紅包才肯罷休。
傍晚,廚房裡熱火朝天。方樹鵬忙著炒菜,李莉在一旁洗菜,方晴幫忙切蔥姜,朱楠則站在一旁打著蛋液。
全家都在忙著做飯,唯獨方子軒跟領導視察一樣,背著個小手一扭一扭的從幾人之間左看看右看看。讓本就不大的廚房此刻變得十分擁擠,直到後來被他爸一個慈愛的眼神給嚇回屋裡。
「這臭小子,昨晚玩遊戲玩了大半宿,今早還起得比雞早,折騰得我都沒睡好。」方樹鵬擰開煤氣灶,鍋里油熱後滋滋作響,他熟練地翻鏟,熱氣撲面而來,襯得他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等大廚方樹鵬炒完最後一道菜端出來後,飯桌上已經擺滿了十多道熱氣騰騰的菜肴:紅燒肉冒著油光,糖醋排骨酸甜誘人,還有一盤翠綠的炒青菜散發著清香。
「辛苦辛苦…哥,這菜炒的可以呀!」朱楠給方樹鵬倒了杯白酒,看著桌子上的菜不由地誇讚起來。
「嗨!我跟你說這也就是在家簡單弄一下,要給我飯店廚房那一套設備,哼…」方樹鵬解下圍裙,坐在了朱楠旁邊一臉得意的指著自己的一道道傑作說道。
「朱楠你可別誇他,他一年也炒不了幾個菜。」李莉拿著幾瓶果汁走了過來。
「嫂子你可得好好查查我哥他從哪學的這手藝,天天不著家,局裡的食堂我也吃過,沒我哥炒的好。」朱楠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道。
「你小子,去去…把酒給我倒回來。沒良心…」方樹鵬說著就要把朱楠的酒杯搶過來,倆個保衛人民財產安全的「守護神」竟在飯桌前幼稚的打鬧在一起。一時間餐廳里熱鬧極了。
此時方晴還在廚房裡收拾著。冰冷的清水從水龍頭裡流出把她的一雙玉手凍得有些發紅,好像這樣才能自己煩躁的內心安靜下來。不過再聽到屋內幾人有說有笑的聲音後,家人之間專屬的玩笑和團聚似乎沖淡了一絲心裡的不安。
「對了,早上我看到楊叔還在值班,大過年的一個人真不容易。」就在方晴端著一籮飯碗從廚房走出來時,朱楠隨口提了一句。可話音剛落,方晴得手腕就一抖,碗差點滑落。她急忙穩住,低頭掩飾著耳邊的嗡鳴,老楊那粗重的喘息和除夕夜的混亂畫面像潮水般湧來。她咬緊下唇,指甲掐進掌心,強裝鎮定地把碗放下,坐回位置,手指在桌下攥緊了衣角,指節都已經泛白。
「晴晴?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嫂子李莉察覺到不對,放下筷子趕緊來到方晴身邊接過了碗筷。
「沒事,可能沒睡好……我沒事。」等到坐下後,接過嫂子遞過一杯熱水,手指冰涼的伸展了一下,勉強擠出一抹笑意。
「別鬧…」朱楠沒等她說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大手在她額前停留了一會兒,惹得她臉頰微紅。她低頭躲開他的目光,囁嚅道。
「還好,不熱。回去我給你泡泡腳,解解乏。最近別熬夜了。」朱楠卻皺了皺眉,認真地說。
「嗯,吃完早點回去休息。最近流感嚴重,晴晴你可得注意啊。」方樹鵬夾了塊排骨放進方晴的碗里,擡頭看了她一眼,語氣里滿是關切。
「隊里的電話!……」這個小插曲剛平息,眾人正準備舉杯時,方樹鵬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接過方子軒遞來的電話,皺眉起身,低聲說了幾句,臉色驟變。緊接著,李莉的手機也響了,她走進臥室,語氣急促。沒過幾秒,朱楠的手機也震動起來,他低頭一看,神色一緊。
「咱這有病例了!濱城今晚要封城……」方樹鵬掛斷電話,表情凝重,從兜里掏出一盒香煙,遞給朱楠一根,沉聲道。
「街道馬上發通知,所有小區封閉管理。」李莉從臥室出來,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
「我也得回隊里待命……」朱楠深吸了一香煙,擡頭看著方晴,眼神里滿是為難。
「封小區是啥意思?我怎麼辦?」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凝重。方子軒不明所以嚷道。
「別鬧,聽大人說話!」李莉輕輕拍了下方子軒胳膊打斷道。
「樹鵬,吃完飯你送軒軒去姥姥家。這段時間咱倆估計都不在家。」李莉冷靜地安排。方子軒撇撇嘴,剛想說要去小姑家,看到眾人嚴峻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先吃飯吧…還有時間。」方樹鵬重新坐下後,給自己和朱楠倒了一杯果汁。而那兩個斟滿白酒的玻璃酒杯此刻倒顯得與這一桌子美食有些格格不入……
等到眾人吃完飯後,方樹鵬帶著方子軒去姥姥家,朱楠開車先送李莉到街道辦,再送方晴回家。車窗外,街道兩旁堆滿積雪,路燈昏黃,行人寥寥,偶爾幾輛車飛馳而過,捲起一陣雪霧。車內沉默得讓人窒息,方晴靠著車窗,盯著窗外的荒涼景象,心裡卻不知道想些什麼。她攥緊了手機,指尖冰涼,腦海里全是老楊那張享受的老臉和那跟火熱的下體,和朱楠此刻溫暖的側影混亂的交織在一起。
而在這個特別的夜晚,冷得像要把一切都凍住一樣。
「家裡吃的多不多?」朱楠測臉問向方晴。
「嗯,挺多的。之前買的都沒怎麼吃。」方晴扭頭與朱楠對視了一眼淡淡說道。
「哦,你先回家聽街道他們的安排。我回隊里看看具體是什麼情況,有事我第一時間聯繫你。」朱楠伸出大手捂住了方晴依然有些冰冷的小手,似乎安慰著妻子不要擔心。可他卻不知道方晴真正恍惚的原因。
等到了小區門口,已經在小區外停好了多輛裝滿藍色圍擋的卡車。道路兩旁已經有警察喊著口令指揮交通,社區工作者們有的開始搬運帳篷和一些物資。
而最讓人心中一顫的是小區門口正停著一輛救護車,幾名醫護人員穿著防護服忙碌穿梭。
「你先回家吧,聽安排!別亂跑。有事給我打電話。」朱楠停下車並沒開進小區,轉頭對方晴說。
「你也注意安全。」方晴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的低聲說道。她推開車門下車,寒風吹過光裸的腳踝,刺骨的冷讓她打了個哆嗦。
目光掃過人群,她突然僵住。在看到老楊站在不遠處,保安制服皺巴巴的,手裡抱著一摞口罩,臉上滿是茫然。他的頭髮亂糟糟的,眼底帶著濃重的疲憊,顯然還沒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方晴的目光與他撞上的那一刻,時間仿佛凝滯。老楊的眼神隨即閃過一絲慌亂,趕緊低頭假裝整理物資,粗大的手指卻不自然地顫抖。
此時方晴的心跳亂極了,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的手、他的氣息,還有就是她無法擺脫的愧疚。拳頭被她攥緊的發白,整理了一下衣領後,轉身快步走進小區,身後是朱楠發動車子的聲音,漸行漸遠……
2020年初,新冠疫情如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席捲了整個國家。街頭巷尾的喧囂被寂靜取代,商店關門,道路空蕩,連往日車水馬龍的景象都被口罩和隔離吞噬。濱城也不例外,政府一聲令下,封城開始了。小區門口拉起了警戒線,居民被要求足不出戶,人們的生活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方晴站在陽台上,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耳邊只有風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廣播聲。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毛衣,烏黑的長髮隨意披在肩頭,纖細的身影在冬日的微光中顯得有些落寞。
如今卻只能在家辦公的方晴。那電腦螢幕上跳動的郵件和數據表格成了她與外界唯一的聯繫。她嘆了口氣,伸個懶腰起身走進客廳,而旁邊泡好的咖啡已經涼了。
朱楠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趕回了單位待命。結婚這麼些年,他們早已習慣了聚少離多的日子,可這次封城,未知的隔離期限讓她的不安放大了幾分。
小區里的「活人」似乎只剩下了老楊。老楊是因為疫情,小區其他保安都住得遠,到不了崗,唯獨老楊家就在附近,所以物業就讓成了封城期間整個小區的守門人。
但除了他之外,保安隊長劉德貴也被物業經理強制留在了小區里。一開始本來想著給經理送點禮讓自己回家躲個清靜,但看到老楊也留下後,劉德貴竟然十分爽快的答應經理的要求。
就這樣,他們倆一個在東門一個在南門。雖不說互不打擾但隔三差五的巡視圍擋的時候,劉德貴總是賊眉鼠眼的監視起老楊的一舉一動。
他每天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保安制服,戴著口罩,在小區門口踱來踱去,挺著個大肚子手裡拿著一支老式錄音機,反覆播放著社區關於疫情的通知。
封城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方晴已經被困在家中五天了。而這幾天她都是每天早晨打開電腦處理郵件,接著參加公司線上會議到了。中午隨便煮一點吃的簡單吃一口,下午在家做做瑜伽或者跟朱楠、謝菲菲、徐娜娜他們打個電話聊聊天。
而到了傍晚,夕陽西沉,天邊燃燒著一片絢爛的晚霞。橙紅與紫色的光暈交織在一起,清冷的空氣像是給這一幅未完成的畫噴上了一層霧氣。
方晴站在客廳的窗前,雙手緊緊摟著自己的臂膀,指尖微微陷入柔軟的皮膚,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些什麼。粉色的絲質睡裙,薄薄的布料輕輕貼著她的身體,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曲線。睡裙側面下擺上掀起一角,露出她白皙緊緻的美腿根部,腳上隨意套著一雙棉拖鞋,粉色的絨毛邊緣已經有些磨損,像是之前遭受過猛烈的洗刷。
絕美的面容在晚霞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動人,眉眼間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愁。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風中搖曳的細草,遮住了她眼底那抹掩不住的茫然。她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唇角卻不自覺地向下垂著,仿佛壓抑著太多未說出口的話。幹練的短髮有幾縷垂絲貼敷在她光滑的臉頰上,她卻沒有伸手去整理,只是靜靜地凝望著遠方。
方晴的腦海中,朱楠的臉一旦浮現出來那一刻,她的胸口一陣酸澀,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可緊接著,老楊的身影闖入她的思緒。那個好色又真心為自己著想老頭,那一夜的衝動像烙印般刻在她心底,怎麼也抹不掉。她試圖驅散她和老楊所發生的一切,但每當決絕的同時又似乎帶著一絲不舍。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朱楠的信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開與老楊的糾葛。
晚霞漸漸暗淡,看著小區里的積雪已經融化大半,方晴試著打開了一絲窗戶。隨著一股寒冷的氣流吹拂在臉上後,方晴半眯著眼眸適應著溫度極致的落差帶給皮膚上的刺激。白皙的肌膚上也瞬間反應蒙了一層雞皮疙瘩,但她仍然沒有關上不斷吹進冷風的窗戶。不斷吹起的單薄裙擺和她孤獨的身影被拉得修長,投在陽台的地板上,像一株無人問津的蘆葦,在風中微微搖晃。
而遠處傳來幾聲救護車的鳴笛聲,急促而清脆。更襯得她的周圍寂靜得讓人心疼。那一刻,方晴的美貌與脆弱交織在一起,令人既驚艷又生出一絲憐憫。方晴,這個背負著無法言說秘密的女人,在夕陽餘暉中顯得那樣無助而孤單。
又過了幾天,早上已經睡醒但還在被窩裡看手機的方晴聽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誰家垃圾沒扔下來?我去收!需要啥物資,跟我說,我跑腿!」幾聲語氣粗魯卻透著熱心的聲音從簡易的電子喇叭里傳出。
但愣了一下的方晴卻沒沒有任何反應。不是她性子清冷,也不是她沒有需要購買物資,只是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和直愣愣的眼神總讓她覺得不自覺得顫抖和憤怒。
這些天老楊是一個簡訊和電話也沒給方晴發來。倒不是他不想,他是真的沒臉再去騷擾。已經得了便宜的他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畜生,不管方晴什麼想法,他始終過去這個坎。再加上他性子直,這些日子幾乎天天失眠。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已經發生的事情既然改變不了那就硬著頭皮也得走下去。這天方晴打開防盜門扔垃圾,正好撞見老楊在樓道里檢查滅火器。
看著已經被自己占有過的身體,頃刻間體內最原始的衝動又讓他眯著三角眼色眯眯的打量她。
「家裡吃的還多麼?」與眼神相反話從老楊嘴裡說出,不管怎麼楊,老楊還是擔心方晴這麼些天在家都吃的啥。
「嗯」方晴皺了皺眉,禮貌性地回了一句後關上了防盜門。可她沒看到,老楊的目光一直追著她消失的背影,漸漸失去了色彩。
而這一刻,樓道里發生的一切全在一塊監控螢幕上顯示出來。看著二人在這封城裡的第一次接觸,劉德貴饒有興致的點了一根香煙抽了起來。吐出的煙霧迅速鋪滿了屋內,緊隨其後的就是椅子下方抖動的短粗小腿發出了嗒嗒聲。
日子一天天過去,封城的壓抑感逐漸滲進了每個人的骨子裡。方晴家中食物和冰箱漸漸空了。朱楠這幾天忙得連電話都打不進來,都是封在家中那些八輩子都不進廚房的人們展示廚藝不慎造成的火災和事故。
她翻出最後一盒快要過保鮮期的麵包後,又煮了一碗西紅柿清湯麵,坐在餐桌前慢慢吃著,腦海里卻浮現出朱楠臨走前那匆匆一瞥的背影。窗外,冬日的寒意透過玻璃鑽進屋裡,她裹緊了睡衣,心裡一陣酸楚。
「你哥來了,讓我給你送點菜!」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方晴一愣,走到門口,從貓眼裡一看,是老楊。他提著一個塑料袋,站在門外,口罩下的嗓門依舊洪亮。
老哥沒說過給自己送東西啊,想到這裡。方晴像後退了幾步並不算理會。
可剛想拿出電話給老哥撥去後,方樹鵬的來電就已經顯示在手機螢幕上。
「晴晴,我讓楊叔給你拿了點菜和零食。不夠的話過幾天我們換班再給你送過去。」聽著老哥的聲音,方晴這幾日的憋悶快要讓她哭了出來。
「嗯,知道了,哥你也得小心點。帶好口罩…」抽泣的聲音讓電話里的方樹鵬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至親至愛的親妹妹自己在家多少還是讓他不放心。
「好的,我也給楊叔一份,有啥需要的告訴我,朱楠那塊天天的出警都快累屁了。對了!你嫂子給你拿的消毒水和口罩在袋子裡面了,別忘了消毒。身體不舒服第一時間告訴我。行了,掛了……」放下電話的方晴第一時間並沒有著急去開門。可門外的老楊此時已經把東西噴上消毒液後,默默離開了。
等到方晴從可視門禁里沒發現老楊的身影后,方晴開門把兩大袋子食物拽了進去。等到把食物都塞進冰箱後,方晴累的已經滿頭大汗。而廚藝並不太好的她在此刻看著各種蔬菜和食物又犯了難。
「這個放兩勺?……我天啊,咸不咸啊……」看著自己的傑作,方晴硬著頭皮就著米飯吃著桌前的兩道從視頻里學習的菜肴。雖然不好吃,但好歹煮熟了。接下來的幾日在方晴的不懈努力下,老哥送來的新鮮蔬菜已經被自己霍霍了大半。看著碟子裡顏色已經看不出綠色的菜筍後,方晴悻悻放下筷子去廚房沏了一杯咖啡。
「叮咚……」隨著門鈴聲響起,方晴心間突然揪了一下。起初還以為是老楊,等通過門禁畫面看到劉德貴一臉淫笑的站在門前後,方晴嫌棄的並不想理會。
「小區群里說你沒報物資清單,我尋思你肯定缺東西。」劉德貴看到屋內的方晴沒有開門的意思便開口說道。
「謝謝,我不需要。」方晴皺眉,隔著門冷冷地說。
「別客氣,嘿嘿…你是業主而且咱們還是同事,疫情期間更要互相照顧嘛!」門外的劉德貴卻不依不饒。
「小朱不是消防隊的嗎?他忙著救人,哪顧得上你啊。」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這話刺中了方晴的軟肋。她咬了咬唇,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開門。劉德貴不耐煩的等了一會,見沒動靜,當即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悻悻地拿著一兜子菜轉身走了。
而方晴靠在門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胸口卻堵得更厲害。
劉德貴這次打擾其實就是為了試探方晴,當初看到老楊吃到閉門羹後,不懷好意的他想著法來驗證當初的猜想。當然手中的視頻和照片現在還不到火候,想著爭取給他們倆堵在門口才能讓自己有機會再次光顧方晴那美妙的身體。
幾天後,朱楠終於出現在小區門口。那天,他和隊友執行任務,路過這片區域,順道給方晴送了點物資。他穿著消防服,滿臉疲憊,眼底卻帶著一絲溫暖的光。站在警戒線外,他沒法進小區,只能從外面喊著老楊。
「楊叔,怎麼樣?這麼些天身體還好嗎?」朱楠從藍色圍擋中間打開的小門看到老楊探出頭來關心的問道。
「小朱啊,我挺好的。」老楊看到朱楠帶著口罩風風火火的樣子,其實內心也有點心疼。但更多的跟方晴一樣懷著愧疚。
「麻煩你幫我把這幾袋東西給方晴送上去,這袋是給您的,裡面有煙,抽完了回頭我在給你拿。」朱楠並沒有想進去的意思,而是把手中的袋子遞給了圍擋另一頭的老楊。
「我這有煙,夠我自己的。哎呀…行吧,你也得多注意。我看新聞里你們夠辛苦了。」老楊想拒絕特意給自己的袋子,但看到朱楠好不容易過來一回就沒再推辭,忙不迭地接過袋子。
「嗯,我還吃得消。那個楊叔你受累,我這還得趕時間。趕緊關上門吧。」來得快走得也快,沒說兩句話朱楠便登上了消防車裡去了。而老楊也沒耽誤,提著袋子就給方晴送了過去。
等到了方晴家門口,老楊敲了幾下後,便隔著門說這是朱楠送過來的便快步離開了。而方晴打開門也沒過多遲疑直接把幾袋子拿進屋。二人就像特務傳遞信息一樣神秘和默契。讓一直守在監控前的劉德貴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這種無交流似的跑腿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出現了好幾次。方晴和老楊依然沒有說過一句話沒也發過一條信息。直到這次封城結束。
經過一個多月的疫情封城,濱城的生活終於在春日的微風中逐漸恢復了生機。人們陸陸續續開始了正常的生活,但疫情的陰霾依然籠罩著這座城市,街頭巷尾的口罩和消毒水味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人們保持警惕。
方晴和徐娜娜作為九江集團董事長謝江的秘書,回到公司後開始了輪班制,確保秘書室始終有一人在崗。辦公室里卻是一片冷清,往日裡比較繁忙的辦公區域內如今空蕩蕩的,只有偶爾幾聲腳步和印表機的低鳴迴蕩在空氣中。員工們大多選擇遠程辦公,偌大的公司大樓仿佛成了一座安靜的堡壘,方晴推開秘書室的門時,甚至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迴音。
隨著氣溫漸漸回升,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辦公桌上,帶來一絲暖意。然而,方晴卻一反常態,沒有穿她標誌性的絲襪和高跟鞋,而是換上了平底鞋和一條簡單的長褲。她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零星走動的人影,心中卻沒有半點春天的輕鬆。
隔一天一上班的方晴在每次進出小區時,總是不去看門口的值班室里。可屋內的老楊看到方晴時也是表現得有些不自在,要麼低著頭整理桌面上的登記簿,要麼假裝忙著擦拭桌台,就是刻意不去看她。而方晴同樣如此,他與老楊之間的關係冷淡得像陌生人,即使偶然兩人見面也毫無交流,甚至連眼神交匯都顯得多餘。更多的時候方晴步伐匆匆,甚至有時會下意識地拉高口罩遮住半張臉,仿佛這樣就能減少兩人之間那無形的尷尬。
這段時間朱楠依然忙於消防隊的工作,但他還是鮮少回家。偶爾回來一次,也只是匆匆拿幾件換洗衣服便離開。
一天傍晚,方晴下班後回到小區門衛取快遞。當看到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擺在角落後,方晴為難的跺了一下腳跟。
而正巧值班的保安是老楊。起初用餘光撇到方晴進屋後直奔快遞收納室後,他便想起身出去。可當他看到她試圖自己搬動快遞時,吃力費勁的表情可動作後,他猶豫了片刻。
並未言語的他拿起帽子戴在了頭上後朝著裡屋走去。箱子的大小重量已經超出方晴的力量和臂長,在試了幾次後,發現搬得起來拿不走,正當不知是好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的老楊讓她還是嚇了一跳,雙手瞬間抓緊手包繞過箱子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可老楊沒有理會,只是默默地搬起箱子,走出了保安室朝她所住的樓門走去。步伐雖有些蹣跚,但方晴能看得出來裡面有一絲倔強的意思。
半路上,二人還是沒有任何交流,但在路過花園的時候正巧遇到了剛下班的劉德貴。他看到老楊和方晴一前一後走著,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幾個大步來到老楊身前,想要接過老楊手中的快遞箱。
「那你幫我搬上去吧。」或許是為了給方晴獻殷勤,或許是故意想打攪他臆想中的「兩人好事」,劉德貴死皮賴臉地纏著二人不肯走,方晴本就不想與老楊有過多接觸,見劉德貴如此主動,一時弄的有些尷尬的她不想再糾纏下去便皺著眉說道。
老楊聽到這話,腳步猛地一頓,轉過頭看向方晴,眼底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光。他的眼神裡帶著幾分錯愕,隨後慢慢轉為落寞,嘴角微微下垂,像是一個被無聲拒絕的老者。他默默放下箱子,轉身走開時,背影顯得比平時更加佝僂了幾分。
著老楊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方晴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糾結和觸動。,那是一種夾雜著敬意和隱秘渴望的複雜眼神,可她卻始終不願去深究。此刻,她煩自己為什麼要在意他的感受,煩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心裡翻騰。她咬了咬唇,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無法完全甩掉那股不安。
「哎呀,方秘書,今天怎麼沒穿絲襪啊?腿那麼白,藏起來多可惜…嘻嘻…」幾分鐘後,她和劉德貴到了家門口。等打開了房門後,回頭看著劉德貴一臉淫笑著抱著箱子站在那兒,斜著眼掃著方晴全身說道。
她沒想到這個平日裡雖然色眯眯但不會出言冒犯的死肥豬會突然間說出如此猥瑣失禮的話,再想到現在就剩她們倆人,為了自身安全她強壓著怒火死死的握住門把手並不想過多理會這個流氓。
「臭流氓!再胡說八道試試!…滾」看著方晴並不打算理自己的劉德貴卻變本加厲,之後說出的話里話外又透著更加露骨的猥瑣與挑逗。讓方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破口大罵。
劉德貴被方晴罵得先是一愣,隨即嬉皮笑臉地放下箱子作著揖退回了電梯,仿佛毫不在意她的憤怒。
「砰…」方晴把快遞擡進屋後,狠狠地關上門,並靠在防盜門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感到委屈,也感到疲憊。疫情讓生活變得陌生而壓抑,朱楠的長期缺席讓她獨自面對瑣碎與孤獨。而剛剛劉德貴說的話,更是讓她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防備,再加上剛才讓自己難受的蒼老背影……
她擦掉淚水,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內心的波瀾卻久久無法平息。
第三十七章
時間來到三月底,氣溫漸漸回暖,濱城的街邊的柳樹抽出嫩芽,微風拂過,帶來一絲久違的生機。
這天下班途中,方晴開車經過小區附近的濱河公園,遠遠聽到一陣歡快的音樂。車窗半開,旋律隨著微風飄進車內,她放慢車速,探頭一看,這個離自家小區不遠的街心公園裡竟聚集了不少人。
幾十個身影在廣場的空地上隨著節奏起舞,有的揮動手臂,有的扭動腰肢,口罩遮住了半張臉,卻擋不住那份重獲自由的雀躍。方晴停下車饒有興致地站在路邊凝望了一會兒,心裡湧起一股衝動,她需要釋放、需要找回一些生活的溫度。
等到方晴回到家,她換下工作服,從衣櫃中翻出一套許久未穿的運動裝。一件淺灰色緊身上衣,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和飽滿的胸部,35E的曲線在布料下若隱若現。一條黑色高腰加絨塑身褲,緊貼著她修長的雙腿,將那雙曾被無數人艷羨的美腿線條展現得淋漓盡致。腳上是一雙粉白相間的跑步鞋,輕便又透氣。她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少了絲襪和高跟的點綴,她卻覺得這樣更輕鬆自在。她攏了攏標誌性的短髮,來到客廳喝了一大杯熱水後,戴上口罩,推門而出。
雖然已經開春,但氣溫還是有些涼意。公園裡,剛才廣場舞的隊伍已經排開,領舞的大姐穿著鮮艷的紅色運動服,手裡揮舞著一塊彩色絲巾,喊著口號。
方晴站在人群外圍,認真地看著前方的大姐們跟著節奏試探性地邁開步子。她從小就喜歡跳舞,但一直沒有專業的學習,但大學時她還經常參加過學校的文藝匯演,所以身體協調性其實還算可以。
此刻聽著音樂擺動著身體,竟有一種久違的暢快。她的動作輕盈而優雅,雙臂舒展時如柳枝搖曳,腰肢扭動時帶著天然的韻律。那雙裹在塑身褲里的長腿隨著步伐伸展,線條流暢得讓人挪不開眼。
沒跳幾分鐘,方晴便察覺到身後聚集了不少目光。幾個大爺坐在長椅上,手裡的鐵球早就停止轉動,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她。不少路過的年輕人放慢腳步,隔著口罩也能看出他們眼中的驚艷。
方晴起初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便釋然了,從小就習慣被人注視,這不過是生活中的常態。她索性跳得更投入,每一個轉身、每一次擡腿都帶著自信的風采。
「這女的身材真好,跟電影明星似的!你看那腿,嘖嘖,真長真細啊!」人群中有人低聲議論。當然其中也不乏那些貪婪不懷好意的目光正在她身上掃視著,偶爾還能聽見幾句粗鄙的穢語。
「你跳得真好,以前沒見過你啊?你應該上前面去跳。」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方晴轉頭一看,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看不出年紀,一頭微卷的長髮披在肩上,穿著一件白色運動上衣和灰色緊身褲,腳上是一雙黑色運動鞋。她戴著口罩,但露出的眉眼清秀動人,尤其是那雙杏眼,透著一股靈氣。
「我第一次來,也是瞎跳,想著過來鍛鍊鍛鍊。」方晴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性格本就不算外向的方晴在面對這種陌生人的搭訕幾乎都是點到為止。雖然都帶著口罩看不清對方,可她還是不想過多打擾自己得來不易的雅興。
在一連串的歌曲結束後,方晴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把短髮黏濕不堪。很久沒有這麼徹底的出汗讓她覺得一身輕鬆。隨後在領舞調試音響選歌的時候,方晴找了一個乾淨的台階坐了下去。
而剛才那個身材和相貌同樣出眾的女人則向她慢慢地走來並坐在了她身下的台階上。
「我叫張欣,閒著沒事就來跳跳舞。你呢?」女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張不輸方晴相貌精緻的臉,但眼角的一絲絲皺紋卻和她的身材和容貌有著一絲違和。但笑起來時嘴角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又讓人看起來十分喜慶和討喜。
「你好,我叫方晴…」方晴也摘下口罩,露出絕美的臉蛋,微笑著說。
「你好漂亮啊!身材還這麼棒!」張欣上下打量她一眼,讚嘆道。
「你也一樣漂亮,你跳了很久嗎?」方晴用手背擦拭了額頭的汗珠笑著說道。
「跳了半年吧,去年搬過來的。」張欣把上衣的拉鎖往下拉了拉,露出了迷人的深陷。但卻絲毫不在意周圍那幾個眼珠子已經變直的大老爺們。
「我說呢,一會她們還繼續跳麼?」方晴看前面音響處圍著不少人,依然沒有動靜後,問向張欣。
「嗯,一直跳到八點吧。一會你站我後面,我教你。」張欣用紙巾抹了抹脖子上的汗後,又遞給了方晴兩張。然後起身湊到方晴耳邊細聲說著什麼。
然而方晴被她的話逗得一笑,轉頭一看,圍觀的人有的甚至拿出手機偷偷拍照。
「習慣了,走哪兒都被看……」她有些無奈地聳聳肩。
「那咱倆站在一塊兒,不是更搶眼?」張欣捂著嘴小聲笑道。
「這是我爸,腿腳不好,我每天推他出來透透氣,順便自己活動活動。」方晴這才注意到,張欣的身後停著一輛輪椅,上面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戴著老花鏡,正眯著眼看著她們。張欣見方晴愣神疑惑的同時淡淡的解釋起來。
等到音樂再次響起,張欣帶著方晴來到隊伍中間一前一後跳了起來。兩人一個優雅,一個靈動,雖然都不是專業的,但在這個公園裡卻是出現了兩道亮麗的風景線。
方晴的灰色上衣微微滲出汗珠,緊貼著皮膚,勾勒出她傲人的曲線。下身的束身褲把她這條無雙的美腿和桃臀包裹的沒有任何褶皺,白皙的腳踝晃得男人們眼暈起來。
「這倆女的,剛才摘下口罩後的樣子你看見了麼?太美了!個高的那個以前見過,這個短髮美女是頭一次見。」張欣的白色上衣下擺隨著動作微微上揚,漸漸露出平坦的小腹和纖細的腰肢。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感嘆…
從那天起,方晴幾乎每天都去公園跳廣場舞。上班的時候在冷清的公司里,她埋頭處理文件,晚上回到空蕩蕩的家依然沒有朱楠的身影。
可那股壓在心底的孤獨和身體的慾望又像舊病復發一樣無處釋放,幸好廣場舞成了她最好的出口。只是,隨著春天氣溫的升高,她的身體需求卻越發強烈。夜深人靜時,她躺在床上,窗外傳來微弱的蟲鳴,她卻輾轉難眠。
那種渴望像一團火,在她體內竄動,讓她心煩意亂。她試過用冷水沖澡,可冰涼的水流滑過皮膚時,反而勾起更深的躁動。朱楠的偶然幾次回家雖然能緩解幾日,但慾壑難填的深淵仿佛時刻籠罩著她。
就像沙漠中的綠洲乾涸後,那股急不可耐的熱意馬上就會捲土重來。讓她苦惱極了,她厭惡自己三十出頭的年紀,不該如此難以自控,可朱楠總是缺席讓她的身體像一架失調的機器,隨時可能失控散掉一般。
但跳舞的這些日子她和張欣很快熟絡起來,兩人並肩跳舞時,總能聊上幾句。後來從張欣的口中得知,她今年40歲,離異。丈夫原為公司高管因為財務問題逃跑出國了,好在出國之前跟自己把婚離了也把債務給分割掉了,所以才沒讓她背負。而每次出來看她跳舞的那個老人其實是她的公公也姓張,因為兒子的事導致腦梗變成了老年痴呆。再加上自己的父母去世的早,夫妻倆又都是獨生子女,看著沒人照顧的老頭,她於心不忍才帶著這個老人一直生活下去。即使不便但為了丈夫還有個家,她不顧身邊朋友的勸阻仍然堅持著。而可惜的是這麼些年卻一直沒有丈夫的任何消息。
方晴聽著,心裡生出幾分共鳴。別看光線亮麗的外表下,都有著不為人知的坎坷,想到自己何嘗又不是一團亂麻呢?也許這就是生活吧。
四月初的一天傍晚,夕陽灑在公園的草坪上,染出一片金黃。方晴穿著一件淺藍色運動長袖,搭配一條白色七分褲褲,露出她那一小節修長白皙的小腿,腳上是那雙粉色跑步鞋,鞋帶系得整整齊齊。她和張欣站在隊伍前,隨著一首「花滿瑤雨」的節奏起舞。
方晴的動作舒展而有力,雙臂揮動時像展翅的飛鳥,腰肢扭動時帶著天然的柔韌。張欣則跳得輕快,步伐靈動,像是跳躍的精靈。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還有人不停的拍照。這一切的發生方晴其實已經習慣,從開始的比較牴觸再到後面的嘴角微微上揚,雖然被白色的口罩蓋住讓人看不到,但身體卻依舊沒停下動作。
「你今天狀態真好,那幾個轉身,簡直跟專業的一樣。」跳完一曲,方晴和張欣喘著氣走到一邊休息。張欣遞給她一瓶水。
「你也不差啊,我看你跳得比我還帶勁。」方晴接過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口罩掛在一邊,露出那張精緻的臉。
「我好幾個拍子都沒跟上,年輕幾歲就是不一樣!你看那些大爺,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張欣壞笑著擺擺手。
方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幾個坐在長椅上的大爺正盯著她竊竊私語。她無奈地笑笑一時讓她不知想起了誰的身影。
「你們倆跳得好,年輕人……就該多活動活動…活動…活…動。」兩人聊著天,輪椅上的張欣的公公忽然開口,聲音像年久失修的機器顯得有些頓挫。
「謝謝叔叔誇獎,您身體怎麼樣?」方晴轉頭看向他,下意識的順著話茬問道。而老頭卻眯著眼盯著兩人卻不再開口說話。
「他就這樣,好的時候話說一半後就不再說了。不過今天還行,除了腿還不聽使喚外,今天說了好幾句話了。」張欣擰緊瓶蓋後,放進了輪椅後面的包包里說道。
「其實我爸他以前也愛跳舞,年輕時經常和媽一起跳。」張欣把他爸的保溫杯拿了出來沏了一杯熱水喂給輪椅上的張父。方晴聽了這話,心裡一動,想起父親母親年輕時也曾在部隊里跳過舞。她忽然有些懷念那個總是不苟言笑的父親在摟著媽媽跳舞時眉飛色舞的樣子。也懷念那個還沒被疫情和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自己。
夜色漸深,方晴和張欣並肩離開公園。方晴的運動服被汗水浸濕,緊貼著身體,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張欣則披上一件薄薄的運動外套,遮住白皙的肩膀。張欣推著張父和方晴走在路邊,聊著各自的生活。
「有時候真挺累的,天天圍著我爸轉,連個喘氣的機會都沒有。跳舞是我唯一的出口。」張欣說起辭職以後剛搬來的日子,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
「我懂。我老公一年到頭不怎麼在家,我一個人守著房子,也不知道在守什麼。跳舞的時候,至少能忘了這些。」方晴抿著嘴看著腳下被路燈照射的倒影輕輕說道。
但她沒說出口的是,跳舞雖能暫時壓下內心的孤獨,卻壓不住身體的渴望。每晚跳完舞,她回到家洗澡時,水流滑過皮膚,那股躁動又會悄然升起,讓她煩躁不堪。
「咱倆還是不一樣的,至少你老公還在身邊。」張欣側頭看她,眼神里多了幾分羨慕。
方晴笑笑並沒有沒說話,心裡卻泛起一陣酸澀。
隨後和張欣她們分別,方晴路過小區門口的時候習慣性地加快腳步,經過值班室便低頭假裝整理口罩。
而裡面的老楊穿著那身深藍色保安制服坐在椅子上,鴨舌帽壓得很低。手裡拿著一支筆在登記簿上劃拉。他的目光在她經過時微微一頓,隨即又移開,像是怕被她察覺。
而方晴餘光瞥到他的動作,心裡一陣莫名的煩躁,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在意他的反應,可又不願去面對。
以上就是二人這些日子以來見面時的狀態。你不理我我不看你,就像並不認識一般陌生和有些無情。
方晴好歹找到了廣場舞來排解自己,而老楊這些日子就平淡的多了。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當著他的保安。不過相比較之前他倒是忙碌了許多,因為當過兵的緣故,又經歷過太多風雨,讓他在之前的封城就預感到這陣仗不會輕易結束。
所以解封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沒閒著,每天值完班後,便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跑去菜市場,買些耐放的土豆、白菜和大蒜,囤在家中。
同時他還腌了幾大罐子醬菜,蘿蔔、黃瓜、辣椒,樣樣齊全,用粗鹽和自己的秘方腌制,味道濃郁而地道。他甚至買了幾袋麵粉,閒時包了餃子凍在冰箱裡,韭菜雞蛋的、豬肉酸菜的,一包就是幾十袋子。
要是他一個人肯定吃不,但他還是執著的繼續準備著,像過冬前拚命存堅果的松鼠。
與此同時,方晴家小區對面的便利店從玻璃門裡多了一雙陌生的小眼睛。那是個胖乎乎的少年,身高不過一米六,穿著寬大的校服,口罩拉到下巴,露出圓滾滾的臉……
這個熟悉的小胖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偷拍方晴的王大宇。因為疫情一直在家上網課的他更是如魚得水,想睡覺夢見枕頭。整天在家的他天天遊戲玩的是昏天暗地一點也像快要中考的意思。
而王大宇家和老楊住在一個小區,前幾天傍晚出去吃拉麵回家的時候,路過公園看到駐足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而從他們的目光望去後,舞蹈隊伍中一個跳舞的女人讓他一眼就陷入其中。
方晴穿著淺紫色運動短袖和黑色緊身褲,身材窈窕,動作優雅。王大宇眯著小眼看了半天,總覺得有點眼熟,可又不敢確定,畢竟口罩遮住了臉。他站在樹後,手裡攥著一瓶可樂,打著飽嗝盯著那身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人群散去,他才想起會不會是方子軒的小姑?
等第二天,這個小胖又來了。這次他特意站得近了些,看到那個女人換了套粉色運動套裝,長褲下露出性感的腳踝,跳舞時腰肢扭動得恰到好處。他心裡一震,暗想這個人絕對是方子軒的漂亮小姑。
就這樣接連看了幾天,他徹底淪為方晴最鐵桿的粉絲。不僅每天早早到來等著方晴到來還在她跳完舞之後偷偷在後面尾隨著。
因為之前的所作所為導致小胖沒敢上前搭話,只是站在外圍假裝看熱鬧,實則盯著方晴的一舉一動。混在人群中的圓滾滾的他並不顯眼。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方晴認出來。
「真美啊……」看著方晴婀娜的舞姿時,他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隙的小眼睛炯炯盯著她那被汗水浸濕的運動服下若隱若現的曲線,心裡暗暗讚嘆道。
期間他又犯起了老毛病偷偷給方晴拍了幾張照片,本想著想發給方子軒炫耀的,可轉念一想,又怕惹麻煩,最後還是悻悻地刪了。
而身邊發生的事方晴自然是沒有察覺,她沉浸在跳舞的節奏中,繼續試圖用汗水澆滅身體的躁動。
跳廣場舞的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濱城的人們仿佛在用盡全力抓住這短暫的正常生活。,自從兩人站在一起跳舞,她們像是春日裡的雙生花,口罩遮面卻難掩她們的風采。圍觀的「君子們」越來越多,有人還帶來了摺疊凳,有人舉著手機拍視頻,甚至還有幾個年輕小伙加入隊伍中來,只為湊近了看這兩位「女神」。
加上她倆的服裝從不重樣,無論是緊身上衣配瑜伽褲,還是簡約風的棒球帽和運動褲,都能把她倆絕美的身材和體型展現出來。張欣則偶爾扎個丸子頭,或者帶個頭巾,為的是顯得年輕一些。畢竟人們以為她跟方晴年齡差不多。
圍觀的人群從最初的幾十人增加到上百人,連路過的孩子都被吸引過來,站在一邊拍手叫好。小胖當然場場不落,每次都站在樹後,手裡拿著一瓶可樂或一袋薯片,假裝隨意地看著,實則眼睛一刻也沒離開方晴……
期間,老楊每天都能從值班室看到方晴進出。可他總是不自覺地低頭擺弄登記簿,或假裝擦拭桌子,但目光卻忍不住偷偷瞄向她那雙裹在運動褲里的長腿。
方晴同樣如此,每次路過值班室,她都會加快腳步,甚至拉高口罩,生怕與他眼神交匯。那種微妙的尷尬,源於讓她不堪的那個除夕夜。
這麼久沒有交流和接觸其實她也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里藏著別樣的意味。於情於理已經做錯的她不願深究,也不願打破這份沉默的平衡。
然而,好景不長。四月初,疫情捲土重來,濱城再次宣布封城。消息傳來的那天,方晴正在公司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手機彈出一條緊急通知,隨著她點開信息,畫著淡妝的美眸里瞳孔瞬間變大。
她開車回家這一路,街道已經冷清下來,以往公園裡人群也消失不見,只剩幾隻流浪貓在草叢裡穿梭。年初那份淒涼和不安頃刻湧進她的腦海里。看著空蕩蕩的花園,心裡一陣失落。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出口,又被無情地堵住了。
封城的第二天,方晴窩在家裡,穿著灰色蕾絲睡裙,頭髮隨意地披散著。她翻著手機,卻沒什麼心思刷新聞和視頻。
剛剛接完朱楠電話的她看不出表情,或許是無奈又或許是認命,她對朱楠缺失的陪伴此刻已經毫無情緒上的波動。再放下手機後她身走到窗前。看著彆扭的藍色圍板「保護」著小區,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被雀籠監禁的小鳥。
而老楊的身影恰好正在小區門口忙碌,指揮著運送物資車輛。而這個有些蒼老的身影卻僅僅存在方晴眼中幾秒就被快速拉上的窗簾所遮蓋。
面對再次襲來的封城老楊他早有準備,門衛室的儲物間裡堆滿醬菜,新配備的冰箱裡塞滿了餃子,連口罩和酒精消毒液都備得足足的。他站在小區門口,背影佝僂卻堅定,像一棵老松樹,默默守護著這片小區。
傍晚時分,門鈴忽然響了。方晴皺著眉走到門口,通過貓眼一看,竟是老楊。他帶著口罩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低頭站在門外。
「什麼事?」方晴猶豫了一下,並未開門。然後冷聲問道。
「我……我腌了點醬菜,還包了點餃子,給你送點過來。」老楊的聲音隔著門傳來,低沉而有些沙啞。
「放門口吧,我待會兒拿。」方晴愣了一下,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本想拒絕,可看著他低頭站在那兒的模樣,又有些不忍。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嗯…」老楊了一聲,把袋子放在地上,轉身就走。他的背影佝僂而緩慢,更像是背負著什麼沉重的東西。
方晴站在門後,透過貓眼看著他離開,心裡忽然一緊這是封城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她打開門,拿起袋子,裡面是幾個玻璃瓶裝的醬菜和一盒包得整整齊齊的餃子。
「謝謝…」螢幕亮起時,老楊正走在回值班室的路上。他低頭一看,嘴角微微動了動,卻沒回話。他摘下帽子,揉了揉花白的頭髮,擡頭望向方晴家的窗戶。夜色中,那扇窗亮著燈,像是點亮心裡的那一束光,有些溫暖。
接下來的日子,封城讓濱城再次陷入沉寂。方晴被困在家中,廣場舞的熱鬧成了遙遠的記憶。她試著在客廳跳了幾次,可沒了眾人熱鬧嘈雜的環境讓她興致全無。
期初幾天還算正常,但隨著身體的渴望卻在這封閉的環境中愈發強烈,她又開始失眠了,夜裡躺在打柔軟的大床上,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跳舞時的場景。人群的掌聲、張欣的笑聲,還有那些注視她的目光。她咬著唇,試圖讓自己冷靜,可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被子,心裡依舊煩躁。隨著嘴唇被銀牙咬的發抖,那隻抓緊被子的小手慢慢伸進了被子裡……
此時小區對面住著的王大宇也在被窩裡,他不停地滑動著手機螢幕,看著那幾張沒刪乾淨的照片,偷偷放大看了看,又趕緊關掉,生怕螢幕亮光被老媽發現。他暗暗下決心,等解封后,一定要多拍幾張方晴的照片,並且希望有一天方晴能穿著他最愛的絲襪。
自從收到老楊的醬菜和餃子後,連續幾天就把皮薄餡多的餃子吃沒了。韭菜的香氣混著雞蛋的鮮味,讓她胃口大開。她吃著吃著,忽然想起老楊那佝僂的背影,心裡一陣複雜。而老楊像是吃准方晴會把餃子吃完一樣,轉天就又送來了一袋。而其中的心思她也明白,但方晴並不打算挑明。反而她開始習慣每天收到他送來的小份物資,有時是一把青菜,有時是一小袋米。不多不少的量拿捏的很好,讓方晴和老楊之間那堵冰牆有了慢慢融化的跡象。
封城的日子漫長而壓抑,方晴的身體需求卻像一頭困獸,在寂靜中咆哮。她試過用家務填滿時間,可擦完地板、洗完衣服,那股躁動依然如影隨形。她甚至開始幻想,如果朱楠在家,會不會一切都不同?可現實是,朱楠的電話越來越少,她只能靠自己對抗這無邊的孤獨。每天她站在窗前,看著在小區門口的那道身影,忽然覺得,竟是她封城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這天夜裡,躺在床上的方晴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和遠處消毒車的鳴笛聲。她試圖讓自己入睡,可身體的燥熱卻讓她翻來覆去折騰了好久。額頭上的汗珠似乎證明著她的放棄,纖細的手指滑向睡裙的下擺。她閉上眼睛,試圖幻想與朱楠的親密場景。
莫代爾棉的三角褲隨著兩根手指拉住腰邊滑落至彎曲的膝蓋後又經過小腿和腳丫裹進被子裡後,已經發出淡淡水漬的那一抹嫩粉的縫隙被方晴的食指和中指所按壓。
而方晴已經蜷縮在被子裡,僅僅露著少半額頭在外面。隨著被子裡的起伏幅度和速度越來越大,方晴猛然拉開被子一臉潮紅的吐著大氣。雙眼迷濛的起了一層水霧,掙扎的內心此刻被憋悶的身體所徹底點燃開。可腦海中卻始終浮現的卻不是丈夫那熟悉的面孔,而是另一個蒼老又色眯眯的老楊。
老楊,那個曾在雨夜被她撞倒的老人,那個曾在她醉酒時趁機觸碰她身體的男人。他的粗大手指、灼熱的呼吸,甚至那雙貪婪的三角眼,都如烙印般刻在方晴的記憶深處。尤其除夕那晚在沙發上,老楊的那根肉棒插進自己身體的情景,雖然不堪,卻在她心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她曾為此感到羞恥,甚至憤怒,可如今在慾望的驅使下,這些畫面卻成了她自慰時的催化劑。
方晴的手指輕輕撥開濕潤的兩瓣唇肉,伸進了一片溫暖軟滑的空間內。她咬緊下唇,努力壓抑住喉嚨里的呻吟。腦海中,老楊那雙粗糙的大手仿佛代替了她的手指,帶著一種原始的野性,在她身上肆意遊走。他的呼吸似乎就在耳邊,低沉而熾熱,甚至帶著一絲煙草的味道。她回憶著那晚火熱猙獰的老楊下體那貫穿自己的力道,那種被侵入的羞恥感與快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全身顫抖。
她的雙腿被禁錮和舔舐的畫面讓這個人人都垂涎的美人在此刻甚至有了一絲病態的羞恥感。可恰恰是這份羞恥讓她卻讓她現在是十分受用。溫暖濕滑的腔肉里包裹著纖細的手指,每想到被那具身體壓在身下無情聳動的畫面後,陰道里像是被擠壓的海綿一樣冒出大量的液體。宛如蚌肉的褶皺瞬間吸附在手指上。
輕微的鼻音和呻吟伴著那手中的動作漸漸讓她皺起彎眉。最終,隨著楊那貪婪的眼神和祈求的語氣帶給自己那並不熟悉的那種得意和爽快後,一股股溫熱的水流順著手指噴出了泥濘不堪的蜜穴。而整個脊柱也伸直扭動起來讓她好似抽筋一般在被窩裡翻了個身,然後整個人癱軟在床上。
過了幾分鐘,已經舒展開的眉宇間散發著迷人的風情。彎彎的睫毛在眨動幾下後,兩隻夾雜著淚花的美眸睜開,愣愣地望著臥室的天花板。
這樣的場景接連幾晚連續發生,方晴每次結束後都感到空虛和自責。她知道身體的渴求很強烈但卻讓她無法自拔。最要命的是每當老楊的身影出現在家門口後,自己的身體總會發出讓自己羞愧的反應。仿佛門外的那雙三角眼似乎在暗處窺視著她,帶著一種讓她既害怕又興奮的侵略性。
然而,一次疏忽打破了這種隱秘的平衡。那是一個陰冷的夜晚,方晴像往常一樣在床上自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卻忘了關上臥室的窗戶。夜風夾雜著濕氣吹進房間,她毫無察覺,直到第二天醒來時,喉嚨乾澀,頭痛欲裂。她感冒了。在疫情期間生病是件麻煩事,小區封鎖嚴格,如果自己發燒的話,可能面臨著被拉走隔離的局面。雖然自己只是感冒,但她心裡卻犯起了難。拿著手機艱難的坐起身來想給朱楠或者老哥打去電話,可又想到他們倆的工作性質卻遲遲不肯撥去電話。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方晴費力地下床來到門口,透過貓眼一看,還是老楊。
「昨天還沒吃完,今天就不用拿了…」一臉難受的方晴在清了清喉嚨後,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嗯?你怎麼了?嗓子不舒服?生病了?」聽到方晴微弱且有些沙啞的語調後,老楊皺著眉,語氣裡帶著關切連忙說道。
「沒事,就是有點嗓子不舒服。你放下東西就走吧。」一下子就被老楊聽出問題後,方晴閉眼撓了下鼻尖,她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感冒了。但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所以不情願的敷衍道。
「開門!你是不是感冒發燒了?開門讓我看看,不然我可給你小朱打電話了!開門!」可老楊卻不依不饒,那雙三角眼睜的溜圓,然後拍了拍黑色的防盜門喊道。
「我…我沒事…你趕緊走吧…」方晴一聽,心頭一緊。
「閨女你就開門吧,這不可事兒戲!不舒服咱不能自己扛,你開門我看看你怎麼回事,在不開的話我可得上報了!」門外的老楊言語越來越嚴肅。她知道老楊說得沒錯,小區管理嚴格,若真被上報,她可能要被強制隔離。無奈之下,她又回到臥室帶上了口罩打開門,讓老楊走了進來。
「你這孩子!怎麼弄的?哪裡不舒服?」老楊一進屋,看到方晴裹著睡袍、隔著口罩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模樣,立刻皺起眉頭。
「嗯…可能感冒了吧。我沒事,你趕緊走吧。」方晴後退了幾步,為了雙方的安全起見。
「我看看…」老楊剛想伸手摸摸方晴的額頭,卻被方晴下意識的躲開。然而老楊卻一反常態的強硬起來。兩步上前抓住方晴的手臂然後摸向額頭。突入起來的上前把方晴嚇了一激靈,還沒等反應,冰冷的大手就已經覆蓋在自己的頭上。
「還好不熱,閨女你自己在量一下溫度計去。」再一次摸到方晴皮膚的老楊此刻絲毫沒有一點非分之想。滿臉的焦慮和擔心從口罩上方的那雙三角眼透出,讓方晴能感受到他的真誠和關心,不由得又放下了一絲戒備。
不等方晴回話,他已經自顧自地走進廚房,熟練地燒起熱水,又從帶來的袋子裡掏出一塊黃姜,忙活起來。
看著老楊忙碌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她本想拒絕,可身體的虛弱讓她無力反抗,只能任由老楊在家裡折騰。在拿出溫度計插入臂彎後,便坐在沙發上。
「喝了吧,出點汗就好了。我當年在部隊,感冒了就靠這個。」不一會兒,老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茶走過來,遞給了她。
「慢點喝,別嗆著…」方晴接過碗,低頭喝了一口,辛辣的姜味衝進喉嚨,讓她咳了幾聲。老楊坐在旁邊,關切地看著她。
而方晴還是拘謹著看著老楊,雖然並未說話,但此刻的老楊好像是明白了些什麼一樣,猛然坐起身來從口袋拿出消毒水開始往自己身上噴。等給自己噴完又繼續給方晴家裡里外外來了一個消毒。
「閨女你這窗外怎麼開著了?昨晚你沒關?」老楊走到方晴的臥室門口並沒進去,然後指著屋內打開的窗戶問道。
「昨晚忘了關……」方晴臉一紅,想起昨晚的疏忽,支支吾吾地說著,可她不敢擡頭,生怕老楊看出什麼端倪。可老楊只是點點頭,沒多問,只是起身去把窗戶關上,又從床上拿了條毯子蓋在她腿上。而這條毯子正是晚上自己特意鋪在床上的……
「給你做了炒苦瓜和木耳菜,小米粥在鍋里一會自己盛。吃完飯再量一下溫度計,要還是不舒服或者發燒的話我只能給你上報了。畢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行了,我走了。」老楊說罷便自己關上了防盜門。
看著餐桌上熱乎乎的飯菜,方晴端著喝完的薑茶走到了廚房。還沒洗臉的她眼角似乎已經有些濕潤起來。
轉天老楊早早的就敲開了方晴的家門,在昨天的幾次和早上的測量後,方晴的體溫一直正常,但感冒的症狀還在持續著。渾身酸痛無力的她半躺在床上,老楊給他繼續煮著驅寒的薑茶和熱騰騰的飯菜。
起初方晴還有些戒備,可老楊表現得異常正派,除了偶爾用那雙三角眼偷偷瞟她幾眼外,並沒有任何逾矩的舉動。他甚至還幫著打掃房間,可看到陽台晾著的貼身衣物後,老楊老臉一紅便轉身走到門口開始穿起了外套。
「我走了…那個晚上你想吃啥,我過來…我給你做好了送過來吧。」老楊特意糾正的話讓臥室里的方晴心裡一緊,但這種刻意的修正此時正在刺激著她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都行…」沉默了半天從方晴嘴裡碰了兩個字,而老楊也是提前知曉了一樣並未回答直接開門離開了。
再聽到那一聲冰冷的關門聲後,其實方晴心裡還是暖暖的。不知道為什麼本應該憎恨他毀掉自己清白的,卻被兩頓熱乎乎的飯菜和嗆鼻的薑茶所淡化掉讓她本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二人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仿佛又有某種聯繫讓她真的恨不起來這個色色的老頭。
「還是36°多。沒事了。」傍晚的時候,老楊炒完菜給方晴放到了門口。而兩天下來方晴每每測完溫度都會告訴老楊,就這樣雙方又通過手機簡訊開始交流了起來。
「楊叔,你這幾天跑來跑去的,不怕傳染嗎?」又過了一天,方晴的感冒徹底痊癒了。她站在廚房,手裡握著一杯熱茶,目光卻落在對面低頭收拾碗筷的老楊背影。她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打破了這份沉默。
「怕啥?我這老骨頭,當年陰山上挨過炮彈都沒死,這點小病毒算啥?再說,你是方雨的閨女,我不得照顧好你?」老楊頭也不回地說。
「上次也是照顧我?」方晴聽了這話,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這個粗糙的老人其實並不像她想像中那麼不堪。他的關心雖然帶著些許私心,可更多的是一種關愛。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可以奪去自己最寶貴的貞潔,即使自己也有責任。所以思考片刻後,方晴終於鼓起了勇氣問道。
緊張的兩隻手交叉握在一起,眼圈已經泛紅的方晴死死的盯住老楊的背影。想著這些日子圍繞自己的夢魘她知道她必須要和他說清楚說明白。
「我…不配…閨女…我…疫情之後我會離開…」老楊的手一頓,放下手中的碗擡起頭來。那雙三角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他掩飾過去。他乾笑了一聲並未回過頭來慢慢說道。
「我想說清楚。那晚的事,我忘不掉,你也躲不過。」方晴卻沒有退縮,她放下茶杯,直視著老楊的背影。
此時老楊依舊愣在原地,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忘記關掉的水龍頭此刻在方晴家中發出刷刷的流水聲。而二人之間卻沉默了下來。
「好吧,閨女,你想說啥就說吧。我認。」終於該來的終究回來,這些日子以來同樣備受煎熬的老楊伸手關上了水龍頭然後轉身看著方晴十分誠懇的說道。
方晴咬了咬唇,回憶起除夕夜的場景。她後悔、害怕、自嘲、無數情緒時刻困擾著自己。再加上疫情的到來只能將這段記憶壓在心底。可這些日子,她夜夜自慰時浮現的都是老楊的身影,這讓她意識到,自己不僅無法忘記,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渴望著那種禁忌的刺激。今天,她不想再逃避了。
「我恨你!但我只是想弄明白,那晚對我來說像個噩夢,可我為什麼忘不掉?甚至……甚至有時候還會想起來。」她頓了頓,臉頰泛紅,聲音低沉卻平靜可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我一個糟老頭子沒忍住。可事後我後悔得要死,自打認識你以後,我覺得你就是我的閨女一樣,想著照顧你,可我確實沒忍住自己。我……沒臉見你……我…」老楊擡起頭,驚訝地看著她,似乎不理解方晴她想要說些什麼。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
「我恨你趁人之危,可我更恨自己,為什麼身體會有反應。我跟朱楠分開太久了,我憋得難受,可我又覺得對不起他。我這…兩天晚上……晚上自己的時候,腦子裡全是那晚你弄我的畫面。我覺得自己髒,可又停不下來。你…毀…了…我!」她深吸一口氣,好像沒有理會老楊的懺悔和解釋。看著還在繼續說道的老楊直接打斷。隨著越來越激動,方晴最後說完直接抱頭痛哭蹲了下來……
第三十八章
「閨女,你…你別這麼說。你不髒!是我混蛋。我這個老不死的,憋了幾十年,你這麼信任我…我…。你要是心裡有疙瘩,要我幹啥都行,只要你能好受點。求你了,別哭了…」老楊的臉色變了變,看著蹲在地上痛哭的方晴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低頭緊張地搓了搓手,聲音沙啞地說著。
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突然又蒼老了許多。看著抽泣中的方晴他直接雙腿跪在地上。雙手有些無助的揮舞著,但又不敢上前觸碰方晴。
此時的氣氛在方晴的哭聲中讓老楊恨不得立馬奪門逃避。因為她沒想到方晴會這麼直接這麼徹底的把倆人發生的事情問到他的臉上。事已至此自己除了懺悔好像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能讓這個心眼裡實打實喜愛的女人不再哭泣。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自己做錯了,他跪在廚房的瓷磚上,神情萎靡的不成樣子。剛才自己說的話暴露出他的後悔和內心之中的下作,但也是他最真誠的掙扎現狀。
「請你…請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真的好恨……你」方晴埋著頭哽咽著從嘴裡說出了這一句話後,慢慢擡起了頭。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我洗了好幾天澡,可還是覺得自己髒。我不敢告訴朱楠,也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怕他們會離開我。可我更怕……怕自己竟然不完全恨你。」方晴咬著紅唇,眼淚不停地從臉頰滑落。
「閨女……」老楊愣住嘴裡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那晚你碰我的時候,我是怕,可身體……可身體卻有反應。我恨自己,所以我忍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跟朱楠結婚三年,他忙得像個影子,我憋得快瘋了。可你……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蕩婦!」方晴深吸一口氣,咳嗽了幾聲隨即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是我害了你。我一個糟老頭子,就不該有那種念頭。我這些年一個人過慣了,沒啥想法。可認識你以後……我…我不是人。」老楊聽到方晴說的話字字都像一把鐵錘轟打在自己的心臟上,讓他眼前有些恍惚。這種毫無遮掩的坦白讓他無地自容,甚至讓他羞愧的想要了結自己的念頭。
「跟你說這些不是我已經原諒你了,我掙扎過,因為我不是完全沒感覺。我也有錯,可我現在停不下來,每晚想著那晚的事,我…請你在這疫情結束後離開我的生活……好麼?」方晴紅腫的雙眼泛著淚花看向已經堆在櫥櫃前的老楊認真說道。
「你…挨……咋倆已經錯了一次了,我承認我控制不住自己,但這次我必須自私的請你離開我的世界。務必!馬……上!」方晴決絕的語氣讓老楊一愣,隨即老楊擡起頭滿臉慚愧的看了看方晴後,雙手撐著瘦弱的膝蓋晃晃悠悠站起身來。
「我……答應你…對…不起」廚房水池裡還有幾個沒刷完的碗筷,而老楊站起身來後便徑直走向了門口穿上外套開門離去了。
老楊的腳步聲在樓道里漸行漸遠,那扇黑色的防盜門輕輕合上,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方晴仍蹲在廚房的瓷磚上,雙手抱頭,指尖深深嵌入短髮中。
隨著老楊的黯然離場,方晴的心裡難受極了。但她必須要這麼做才能讓自己不安的內心好受一些。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朱楠為了這個家,儘管心中那股難以訴說的情愫在極力拉扯著自己,但她真的是受夠了這種糾結的生活狀態。
淚水早已在冰冷的瓷磚上洇出一小片暗色。她仍然抽噎著,聲音低抑而顫抖,像一隻受傷的小獸,試圖用哭聲驅散胸口的窒息感。
廚房裡水池中的碗筷靜靜地躺著,水龍頭可能沒關緊,滴滴答答的水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方晴慢慢擡起頭,紅腫的雙眼望向那扇緊閉的門。老楊走了,帶著他的愧疚和承諾走了。她終於說出了壓在心底的話,可為何釋然的感覺遲遲未至?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反而更深地扎進她的心臟。
她撐著櫥櫃站起身,雙腿有些發軟,喉嚨里還殘留著哽咽的餘韻。她走到水池邊,關掉水龍頭,拿起一塊抹布,機械地擦拭著未洗完的碗筷。動作緩慢而麻木,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去想剛剛發生的一切。擦到一半,她的手突然停住,一個沒拿穩的瓷碗滑落,「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片四散。她愣愣地看著那破碎的碗,眼淚又一次涌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她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片,指尖被鋒利的邊緣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她沒在意,只是盯著那抹鮮紅髮呆。那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老楊粗糙的大手,灼熱的呼吸,還有她自己的無力與掙扎這一切像一劑毒藥,早已滲進她的血肉,無法拔除。
方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起來。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走到客廳,打開窗戶,冷風夾雜著消毒水的味道吹進來,刺得她臉頰生疼。等關上窗戶後她裹緊著睡袍,慢慢坐在沙發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對面的電視螢幕。螢幕是黑的,映出她蒼白的臉和凌亂的短髮。她苦笑了一聲,然後依著沙發慢慢閉上了乾澀的雙眼。
老楊走後,封城的日子依然漫長而單調。方晴試圖讓自己忙碌起來,白天處理線上工作,晚上打掃房間,可無論她做什麼,那股空虛始終如影隨形。每當夜深人靜,她躺在床上,身體的躁動又會悄然升起。
她開始明白,自己對老楊的情感遠不止恨那麼簡單。那是一種複雜的混合體憤怒、羞恥、依賴,甚至還有一絲她不願承認的渴望。她恨他毀了她的清白,可也恨自己沒能徹底推開他。她告訴自己,那晚的反應只是身體的本能,可為何每每想起,心跳都會加速?
幾天後,方晴在陽台上晾衣服時,無意間瞥見小區門口的老楊。他穿著那身深藍色保安制服,戴著口罩,低頭清點物資。他的背影依舊佝僂,手裡拿著一支筆在登記簿上劃拉。陽光灑在他花白的頭髮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方晴的手一頓,目光停留了幾秒,隨即迅速收回。她拉上窗簾,心跳有些亂。
「他真的會走嗎?」方晴低聲自問。她知道自己決絕地趕他離開,是為了讓自己好受,可現在,她卻開始懷疑這個決定是否正確。老楊的離去能讓她擺脫夢魘嗎?還是會讓她更深地陷入孤獨?
「晴晴,你在家怎麼樣?那個有件事跟你說下。」封城的第二周,方晴收到朱楠的電話從他溫柔的聲音中透漏著一絲疲憊。
「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方晴靠在沙發上,淡淡地說道。她的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沒出什麼事,我挺好的,就是之前我想調往一隊的事情可能有些變故……」朱楠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始跟方晴說著未能調往離家更近中隊的原由。
「哦…這個你也別著急,再等等吧。畢竟疫情這事誰也說不好。老公你可別因為這個焦慮。你去哪都一樣,只希望你…注意安全就好」已經到嘴邊想讓朱楠多陪陪自己的話被自己咽下後,只見方晴眼眶一熱,強忍住淚水細聲說道。
聽出電話里方晴的顫音後,朱楠握緊了拳頭。嘴角微微抽蓄著。他也明白此刻他們夫妻倆多少會收到疫情的影響。可他又何嘗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中陪伴自己最愛的妻子呢。再聊了一會各自身邊最近發生的事情後,夫妻倆默契的掛斷了電話。
等掛了電話,方晴把手機扔到一邊,雙手捂住臉,低低的嗚咽從指縫間溢出。那天晚上,方晴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手指不自覺地滑向睡裙下擺。她閉上眼睛,試圖幻想朱楠,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老楊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她咬緊牙關,手指加快動作,最終在一聲壓抑的低吟中癱軟下來。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蜷縮在被子裡,哽咽著罵自己真賤…
日子一天天過去,老楊再沒來過她家。由於不能下樓所以幾乎看不到老楊的身影。她知道,他是在刻意迴避。她也儘量讓自己不去在意,可每次夜晚看到值班室的等還亮著,她都會下意識地去拉上窗簾不讓自己去回憶那個身影。
一天傍晚,方晴在客廳整理文件時,門鈴響了。她皺眉走到門口,透過貓眼一看, 幾個系好的塑料袋放在門口。她愣了一下,心跳陡然加速。她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打開的房門。
樓道里空無一人,看著袋子裡隱約有幾個飯盒和玻璃瓶後,方晴便拿回了屋。等打開袋子看著瓶蓋上還帶著老楊粗糙手指留下的痕跡。她的心裡還是狠狠的緊了一下。
而樓下已經從樓門走出來的老楊可以看出背影緩慢而佝僂,像一棵被風吹倒的老樹。
而不知何時站在廳里窗前的方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淚眼淚突然涌了出來……
接連的幾天時間裡,她試著不去想老楊,也不去想那晚的事。身體的躁動依然存在,可她學會了用別的方式轉移。跑步、瑜伽,甚至是寫日記,她把那些不堪的情緒寫在紙上,然後撕碎扔掉。
「這次,我能多在家待幾天……」一個星期後,濱城再次解封。第一時間朱楠就趕回了家,一開門站在門口的方晴一下子撲向了朱楠。身體感受著愛人的身體輪廓讓她明顯覺得他瘦了,而朱楠一臉寵愛的看著懷裡的愛妻雙眼裡寫滿了無盡的溫柔。他狠狠抱住她,低聲呢喃著。
方晴靠在他懷裡,眼淚滑落。她並未言語,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放下一些東西。那晚的夢魘也在時間的沖刷下漸漸模糊。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完全忘記,可她也知道,她必須向前走。
解封后的公園又熱鬧起來,廣場舞的隊伍重新聚集,方晴幾乎天天會去跳幾曲。而老楊也在解封的第二天向物業提出辭職,但正值疫情期間人手有些不夠,在物業經理的再三挽留老楊還是留下了。
隨後老楊給方晴發了信息說明了一下情況,但卻一直沒有回信……
這天傍晚,因為工作,徐娜娜和方晴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最後由董山開車將她們倆送回了家。而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從車上正好看到張欣推著輪椅上的張父走在路邊。剛想打開車窗打招呼卻被二人後面幾米之遠的一個身影所吸引。看著那個胖嘟嘟的身形方晴有些熟悉的挑了一下彎眉,然後又注視了幾眼後便關上了車窗。
回到家中的方晴很快就已經洗好換上睡衣坐在沙發上。這幾天她偶爾能在小區里看見老楊幾面,但即使臉對臉碰上了彼此也沒有任何接觸甚至連那色眯眯的眼神都不見在自己上停留。想著現在還屬於特殊時期,他答應自己的事情還沒辦到,方晴也不想催的太緊,只希望一切都能歸於平靜的她依舊堅持著讓他離開自己生活的想法。
另一邊,自打辭職未果的老楊被經理留下來後,小區的南門就徹底關閉起來。因為其他物業工作人員和保安都以健康為由嚇得不肯上班,那個討厭的劉德貴在第一次的封小區時待了幾個星期後就一直不見人影,所以整個物業只剩下老楊自己,而他幾乎是住在了門衛室一樣。雖然物業在薪資上給了一些補助,但老楊卻是一心還想著辭職。
自打上次被方晴下令離開後,老楊整個人萎靡了好幾天。雖然他也想過死皮賴臉的留下,但畢竟是自己做錯了,縱使千般不舍但為了方晴他沒有辦法。一連幾天每天都抽了兩三盒煙,看著煙捲隨著火苗快速燃燒變成灰燼的過程,也讓他不禁回憶起他和方晴之間的點滴。
想著沒遇見方晴的之前自己還在垃圾桶里撿絲襪打飛機,想著那晚在樓道第一次撫摸那滑溜溜的美腿,在泰國時衝出廁所時看到的方晴那無助的眼神……等等。這些他和她的瞬間讓此刻老楊已經忘記手上的煙捲已經燃燒殆盡,仿佛失去痛覺一般的他依舊沉浸在回憶之中。而一聲聲哀怨又懊惱的嘆息聲從門衛室里傳來。
夕陽的餘暉灑在草地上,微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公園的廣場上聚集了一群跳舞的人。方晴身著一襲淡藍色運動裝,裙擺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搖曳,宛如一朵盛開的藍色花朵。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眉眼間透著自信與從容。
張欣則穿著一件緊身黑色瑜伽褲,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著靈動的光芒。兩人舞步默契,輕盈地在人群中旋轉,引來周圍人羨慕的低語和陣陣掌聲。
然而,在一次優雅的轉身中,方晴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公園的長椅,笑容瞬間凝固。她看見張欣的公公,那位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坐在輪椅上,目光本應呆滯的他卻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始終追隨著張欣的身影。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異樣的光芒,既有痴迷,又夾雜著只有成年人才懂得的渴望,甚至在張欣動作幅度較大時,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方晴皺了皺眉,心中泛起疑惑。就在這時,張欣調整舞姿,彎腰一個下身讓瑜伽褲包裹的臀部完全暴露在他眼前。而就在此時這個坐在輪椅的老人竟然朝著張欣的方向伸出了舌頭……
方晴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過的震驚。她咬緊下唇,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強擠出一抹僵硬的笑,繼續跟隨音樂移動腳步。然而,她的眉間已然多了一道淺淺的褶痕,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她知道張欣的公公神志不清,但他的眼神和肢體反應,以及張欣的舉動,卻遠超出了正常照顧的範疇,隱隱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安的道德曖昧。
音樂結束時,方晴輕輕喘息著,臉上恢復了平靜,但她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顯然內心已掀起波瀾。她沒有聲張,只是默默將這份疑惑埋在心底,眼神複雜地掃了張欣一眼,決定找機會探明真相。
幾天後的傍晚,天邊殘陽如血,晚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低語,空氣中帶著一絲春天的涼意。方晴跳完舞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輕快,而今天張欣卻有事沒來。
淡藍色摩卡面料的運動褲在微風中把她擁有著完美比例的下半身完全展現出來。緊實的大腿沒有意思縫隙,筆直的小腿修長著連接到白色的運動鞋綁。雖然跳了快兩個小時,但輕盈的步伐已經在昏暗的路燈下歡快的移動著。
「果然是他!…」忽然,她感到身後傳來一陣異樣的氣息,仿佛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她眉頭微皺,警覺地轉頭一看,身後兩個廣告牌下有一個矮胖矮胖的身影突然停頓了一下。那個年紀輕輕卻總帶著幾分輕浮氣息的少年。
王大宇低著頭,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後,腳步輕得像是怕被發現。他的嘴角掛著一抹不自然的笑,眼神卻時不時偷偷瞄向方晴的背影,尤其是她宛如絲襪柔軟興致的褲子把一雙美腿包裹的十分誘人。那雙色眯眯的小眼睛裡透著一種青澀的渴望,像是對成熟女性身體的好奇和嚮往,又因年紀尚輕而顯得有些笨拙和不知所措。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揉搓著褲子口袋,顯示出內心的緊張和興奮,仿佛這種偷偷摸摸的尾隨對他來說既刺激又冒險。
方晴的眉頭皺得更深,這個小胖子雖然上次已經給過了教訓但時隔多日又蹦出來騷擾自己讓她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但這種行為已經越過了她的底線。
「王大宇!」她加快腳步,轉進一條僻靜的小巷,隨後猛地停下,轉身面對他。她的眉毛高高揚起,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眼中閃著冷光,聲音冷得像冬日的冰霜。
這句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一柄無形的劍,直刺對方的內心。
而剛剛露頭的王大宇一下子被她的氣勢震住並嚇得差點踉蹌著後退幾步,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了,那雙原本色眯眯的小眼睛此刻充滿了慌亂,四處游移不敢與她對視。
「我…小姑我……」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試圖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卻顯得更加狼狽。他支支吾吾地說道。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胖胖的臉蛋瞬間變紅,像是被抓包的羞愧暴露無遺。青少年面對成年女性的性衝動在他身上顯而易見,那種單純對美女的迷戀夾雜著青春期的懵懂衝動。但面對方晴的質問,他畢竟年紀還小,慌亂和無措立刻取代了之前的輕浮。
「誰是你小姑!你有點學生樣麼?還敢跟著我?你想幹什麼?走!這次說什麼也得讓你媽知道!」方晴冷哼一聲,眼神如刀般鋒利,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弧度並大聲呵斥道。
她的話擲地有聲,眉間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堅定,語氣中帶著成年女性的威嚴和自信。她很清楚,王大宇的行為或許只是少年對美麗女性的單純嚮往,但這種衝動必須被遏制,不能任其發展。
「我…我媽不在家…我我不敢了…不敢…不敢了……」王大宇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嘴角不自覺地向下耷拉,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他連連點頭,聲音顫抖得幾乎快要破碎起來。沒等方晴繼續說話他扭頭就跑,即便雙腿發軟,那胖胖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倉皇而落魄,像是只被嚇破膽的小豬崽。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方晴沒有跟之前一樣追上去。看著幾下就跑沒影的王大宇,方晴這才眉頭漸漸舒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皎潔的笑意。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神采,顯然為自己果斷的態度感到欣慰,但眉間仍殘留著一抹淡淡的不安,這種不安或許源於對王大宇年紀輕輕卻如此孟浪的擔憂,也或許是對自己生活周遭複雜性的隱隱察覺。
而這種不安的直覺就在幾天後的一次跳舞間隔休息的時候應證。剛剛跳完幾首歌的方晴和張欣坐在公園的花壇台階上。而在方晴的左邊張父坐在輪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公園遠處一角。
一直顧著喝水聊天的方晴張欣二人卻沒覺察那雙蒼老無神的眼睛漸漸從遠方嬉鬧的人群中緩緩鎖定在方晴的身上。泛黃渾濁的瞳孔逐漸變得火熱起來…
就在方晴站起身來準備放好水壺的時候,一雙乾癟宛如鷹爪的大手直接照著方晴的股間摸去。
「啊!…誰呀!……」彈繃十足的塑身褲被那雙乾癟的大手猛地觸碰,方晴驚叫一聲,身體本能地向後一縮,然後猛地跳了起來。她臉色瞬間蒼白,眼神中夾雜著驚恐和憤怒。
等轉身看向輪椅上的張父後。那雙原本渾濁無神的眼睛此刻卻閃著方晴再熟悉不過的那種光芒,皺紋中的嘴角微微張開帶出了一絲白沫,仿佛體內有什麼東西被某種深埋的記憶喚醒。
「方晴,你怎麼了?」張欣被她的尖叫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試圖安撫她。他的目光在方晴和父親之間來回掃視,聲音中透著焦急。
「他……你爸剛才…」方晴顫抖著指向張父,聲音斷斷續續地,而雙手下意識地捂住被觸碰的部位,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張欣轉頭看向父親,只見老人依舊坐在輪椅上,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但那雙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方晴,似乎在尋找什麼。張欣的心猛地一沉…
「對不起,方晴,我父親他……他有病,你知道的。」張欣試圖解釋,但聲音卻蒼白無力的越來越小。他上前一步,想拉住方晴的手,卻被她下意識地躲開。
「不,張欣,我覺得這不僅僅是病的問題。…」方晴搖了搖頭,目光從張欣移到張父身上,又回到張欣臉上。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堅定。她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方晴知道這個老人患有老年痴呆,行為常常不受控制,但這次的舉動卻讓她聯想到之前觀看張欣跳舞時的樣子。同樣都是帶著某種目的性的行為,讓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盡力忘記的老楊。
方晴的話外之音讓張欣一下愣住了,剛才的話像一把尖刀把她從頭到腳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不由得臉色變得蒼白,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她知道,方晴也許明白些什麼,而她心底的那個秘密,此刻正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爆炸。
「方晴,你別多想,他只是……」還在做最後試探的張欣試圖轉移話題,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方晴打斷。
「我知道…欣姐…我…我累了,先回去了……」遭受咸豬手的方晴,看著不知所措的張欣有些糾結,她真心覺得和張欣非常合拍,但這並不能可以讓自己白白讓這個坐輪椅的老頭占了便宜。
看著方晴的不安和懷疑的眼神,張欣沉默了。她雙手緊握成拳,十分哀怨的看了看已經開始流口水的張父,胸前的兩坨乳峰正快速起伏著。
「方晴……」張欣伸出手想挽留,但最終還是無力地放下。他看著方晴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愧疚和痛苦。
那天之後,張欣一直給方晴打去電話。而方晴依然無法釋懷那天的事情。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回憶起自己和張欣的交往,以及張父偶爾流露出的奇怪舉動。每次跳舞時,張父總會默默地注視著她,而她一直以為那是老年痴呆患者的茫然。可現在回想起來,那眼神中似乎藏著某種深意。
終於,在不久後的一個傍晚,方晴答應張欣來到倆人居住附近的一家咖啡屋裡見面。張欣知道,對於方晴這個新認識的小姐妹,心裡有些莫名的親切。而自己和公公的那些事不能再向以前一樣只選擇逃避。和方晴這些日子的相處應該是她離婚以後第一個能和她交流內心的朋友。所以張欣再三思考還是選擇告訴她一切。
咖啡屋的燈光柔和地灑在張欣和方晴身上,空氣中瀰漫著咖啡豆的香氣。店內的最里側角落,兩人相對而坐,桌上的咖啡杯冒著淡淡的熱氣。張欣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她的眼神低垂,似乎在猶豫如何繼續開口。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擡起頭,直視方晴那雙滿是關切又不安的眼睛。
「方晴,我先替我爸爸跟你說聲對不起…他……」張欣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嘴唇顫抖著,仿佛這句話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的眉毛痛苦地擰在一起,眼神中滿是掙扎,像是在與內心的某種秘密搏鬥。她停頓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緊,抓住了杯子。
「嗯……」方晴輕輕點了點頭,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她的眼神中帶著期待,卻又隱隱透出一絲不安,似乎察覺到了張欣語氣中的沉重。
「其實……我公公犯病的時候會……動手動腳的,我經常被他……」張欣咬了咬嘴唇,目光游移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可她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喉嚨。她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節微微泛白。
「他……他會碰你?」方晴的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輕輕歪了歪頭,用輕柔且驚訝的聲音語氣試探性地詢問著。
「我公公他是個好人!我和他兒子結婚以後,知道我父母走得早,所以就真心拿我當親女兒一樣。可自從張鋒出事以後,他又想盡一切辦法照顧和安慰我。甚至在得病前,他就把名下的房產都改成了我的名字,說是要讓我有個保障。」張欣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擡起眼,看了方晴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盯著桌上的咖啡杯。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激,但很快被痛苦取代。
「那現在他這麼對你就是因為得病造成的?」方晴靜靜地聽著,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張欣的手背,試圖給她一些安慰。她輕聲問道,語氣中滿是關切。
「他自從得了老年痴呆以後,一切都變了。他開始變得…不受控制。他把我當成了他的愛人。有時候在家裡會突然抱住我,或者…親我。」張欣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她擡起頭,直視著方晴,眼神中夾雜著羞愧和掙扎。
她說到這裡,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臉頰微微泛紅。她迅速低下頭,用手捂住額頭,似乎想遮住自己的表情。
方晴的眼睛微微瞪大,驚訝地捂住了嘴。她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的手下意識地收緊,抓住了張欣的手腕,試圖傳遞一些溫暖。
「一開始我也很抗拒,覺得這樣不行。我連養老院都給他找好了…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我始終是狠不下心來。」張欣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並輕輕抽回了手,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像是在保護自己一樣。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紅。
「我糾結著、掙扎著,不敢跟任何人說。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還試過找護工,可他不接受,又鬧又砸的,只認我一個人。看到他這樣我也怕別人說閒話,所以只能把房子賣了離開那個城市搬來這裡。」張欣擡起頭,苦笑了一下。她的雙手攤開,無奈地放在桌上,眼中滿是疲憊。
「那……你一直就這樣忍著?」方晴沉默了一會兒,眉頭緊鎖,似乎在消化這些信息。她輕輕咬了咬下唇,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後來時間久了,我發現自己竟然……慢慢習慣了。甚至有時候,我會覺得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關心我。」張欣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她咬緊牙關,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聲音低得像耳語。方晴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此刻她的腦海中不是張欣跟她公公而是被自己即將趕走的老楊。
「張欣,我能想像你的難處。你一直在盡力照顧他,這已經很不容易了。」方晴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語氣中滿是安慰。
「有一天晚上,我給他擦身子時他突然抱住了我…而我當時卻……」張欣深吸一口氣,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她用手背擦了擦臉頰,聲音顫抖地說。
「張欣,你……是說……」方晴的瞳孔猛地一縮,手猛地捂住嘴,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她的話沒說完,但眼神中已經滿是不可置信。
「方晴,我知道這會讓你震驚,但我不想騙你,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離婚這麼久我也是有需求的。我當時很害怕,可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畢竟是我的公公,而且他病了,不記得事情了。我…我最後就…就順從了。」張欣擡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方晴,聲音幾乎哽咽得說不下去,隨即又把臉埋在雙手裡,似乎羞於面對方晴的目光。
「你這樣犧牲自己,真的值得嗎?」方晴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皺著眉呆呆地看著張欣,眼中五味雜陳驚訝、憐憫,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她的手懸在半空,似乎想安慰張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於是醞釀片刻後她輕聲問道。
讓方晴更為複雜和觸動的是想起她和老楊之間的那次,雖然身份不一樣但得到的結果卻那麼相似。一股股來自心底的釋懷讓她也跟著張欣開始紅起了眼圈。
「我也有需求,也有渴望被愛、被尊重的慾望。以前的我是那麼自信那麼漂亮。董事長夫人…呵……再看看現在的我…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工具,只是為了維繫家庭的和諧。當然這前提是得有個家…咱們女人,總是要學會忍耐和犧牲。我試過反抗,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張欣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她低頭盯著咖啡杯,聲音低沉而顫抖。她擡起頭,眼中帶著一絲自嘲的笑。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唐,可我真的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張欣擦了擦眼淚,她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矛盾,眼神中滿是痛苦。
「不,張欣,我不覺得荒唐。我想我能理解你……」方晴的手微微收緊,輕輕握住張欣的手。她的目光柔和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其實方晴聽完心中五味雜陳。她想反駁,但張欣的話卻像一根針刺進她的內心,此次談話的內容可以說完全可以套用在自己身上。
「真…真的麼?」張欣愣住了,淚水還掛在臉頰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擡起頭,直直地看著方晴,聲音顫抖地問道。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方晴的手,仿佛在尋找一絲依靠。
「我也有過那樣…類似的時刻,但……怎麼說呢?有些時候有些事確實連自己都無法掌控,更別說跟你公公一樣的病人。」方晴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回憶。也許是沒有真正的釋懷,說話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方晴此刻臉頰微微泛紅,似乎在努力壓抑內心的羞愧。她沒有提起老楊,沒有說出那段具體的往事,但張欣的話卻讓她感到一種奇妙的釋然。原來,她並不是孤單的。
方晴說完以後看著張欣並從包里拿出了一包紙巾。然後端起已經變得溫熱的咖啡喝了一大口。而她的話卻讓張欣十分受用,雙眼滿是淚花的她只是用力點了點頭,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共鳴的靈魂。
「那……你有沒有想過給張叔找個心理醫生諮詢一下?也許他們能給你一些建議。」方晴知道張欣是個重感情的人,不會輕易放棄。她想了想,低聲說道。
「我有想過,但一直沒去做。也許……也許我應該試試。」張欣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她的聲音中終於正常了一些,但眼神依舊彷徨。
「畢竟這不是常事…」方晴微微一笑,鼓勵地說道,但後面的話並沒說完。
「嗯……方晴,我真的很怕你會嫌棄我,會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咖啡杯。
「不會的。咱們都是女人,都有各自的軟弱和需求。我知道那種感覺——害怕、矛盾,卻又無處可逃。」方晴輕輕拍了拍張欣的胳膊,語氣溫柔而堅定地說道。
「謝謝你,方晴。謝謝你…」張欣的淚水再次湧出,但這一次,淚水中夾雜著一絲寬慰。她用力擦了擦臉,然後緊緊握住方晴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感激的笑容。
「謝什麼…你能這麼坦誠地告訴我這些,我反而覺得你很勇敢。」方晴看著張欣已經淚雨梨花的臉,嘗試著幫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她的語氣真誠而堅定,眼中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方晴。和你說了這些,我心裡真的輕鬆了很多了。那你以後還跟我一起去跳舞嗎?」此刻張欣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她反握住方晴的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那可不。我們以後還要一起跳舞,一起聊天,像以前一樣。不過……」方晴一臉笑意的看著張欣並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然後突然間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說道。
「不過什麼?」張欣看著方晴此刻的猶豫心裡咯噔一下。
「我得離你家公公遠點……」方晴半眯著眼睛對著張欣使了一個眼色說道。
「對對對……以後給他推遠點,省的犯病不老實…」張欣若有所思的點著頭,然後表示十分贊同方晴。
咖啡屋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直到兩人離開時,天空中飄起了細雨。並未帶傘的兩人並肩走在濕漉漉的街道上。雖然這次對話讓她們都感到沉重,但張欣終於卸下了心頭的包袱,而方晴也在這綿綿春雨中不知再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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