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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 第二部 (59-61 [第八卷])作者:默默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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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2:31: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五九折 狹路翦徑 膏雨沉淫
若還能運使內力,他該要更早察覺的。但耿照萬料不到別王孫《弱水三變》的第二變「煉血」竟刁鑽如斯,入體的劍氣凝於血中,經久不散,氣血交融相競,不知不覺間將劍氣喂養得益發強旺;雖非蠱毒,勝似蠱毒。
無論別王孫或龍野沖衢,都不是這種陰毒狠辣的癖性,其中自不乏血骷髏應對失當所導致的諸般巧合。
女郎的內功修為不算高,囿於見識,受創之初,約莫只當是尋常內傷,逕自運功壓抑。然而,煉血之劍雖屬無形劍氣,卻是寄附於血液之中,應儘速排出體外,避免受血自壯,沒個了局;血骷髏試圖以內力壓制,完全是適得其反。
而後她意識逐漸模糊,仍憑藉著一股悍倔的本能負隅頑抗,直到被少年舔得酥麻難當,恍惚間意志一松,這才任由不減反增的劍氣破體而出。
劍氣貫入耿照的胸膛,強勁堪比實劍,換作別人,已是穿心橫死的下場。
但耿照之心乃是由罕世異獸赤烶火蠍、冰川寒蚿融合而成的冰火雙元心,世間活物至堅至韌者,莫甚於此,即使是被增幅了的煉血劍氣,也無由貫破心室,反倒遭卜卜鼓動的雙元心吞吃殆盡,強橫的劍氣頓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饒是如此,耿照仍是眼前一黑,劍氣破膛鑽心的劇痛在瞬間便奪取他的意識,感覺身體在仰天倒落後,便似跌進無盡深淵,不停地墜落、墜落,放聲叫喊也什麼都聽不見,只覺喉間的震動一路貫出口腔,驚恐萬狀……直到某物無聲地接住他。
他摔在一團雪白耀眼之上,數不清的發光絲糹纏絞成蛛網似的巨大吊床,居間纏成繭一般的物事。
視界忽從第一人稱換成了居高臨下的俯瞰視點,能清楚望見黑墟所結的白色巨繭之上,「耿照」自繭上掙扎而起,手掌壓在雪白絲糹上時,光暈似乎也會跟著鑽進肌膚,共鳴似的映出經絡血管,仿佛血液中滲進了什麼發光物質;雖不過短短一霎,瞧著卻十分魔幻,毫不現實。
正想再瞧清楚些,視界裡倏又映滿了壓於繭上的手掌、發光的經絡,以及那刺眼的雪白絲糹,似乎原本漂浮於這一切之上的靈魂,被一把扔回軀殼中。耿照輕輕壓按繭絲,手竟慢慢「溶」了進去,繭殼是一層疊著一層的黏潤濕軟,可以如揭開覆著厚厚濕土的布疋般撕扯開來。
少年一層層剝去,連著織成繭殼的雪白絲糹;耀眼的白光次第剝離之後,逐漸變薄的白繭中透出模糊的人形,耿照越撕越快、越撕越狂,胸口撲通撲通地劇烈跳著,只差一點,繭中人便要現出形容——
「哈————」他猛然睜眼,嗆咳出些許殷紅的鮮血,然後才不受控制地大口吸吐起來,肺中那種異樣的焦枯如久旱逢驟雨,貪婪難抑,就連呼吸間隱約的痛楚都顧不得了。
少年赤裸的胸膛上連被劍氣洞穿的痕跡都找不到,卻殘留著血跡,瞧著無比怪異。耿照不難想像發生了什麼事:奈雙元心無何的血煉劍氣,仍貫穿了他的肺腑,碧火神功的護體內勁顯然扛不住單點突入的鋒銳劍氣,但這也是理所當然。
雙元心的強韌與枯澤血蛁的超強復原之力,原本就是耿照得以接受胤丹書之心的兩大前提,此際毫不意外地繼續發生作用,雙元心吞吃、化納了暗器化的強橫氣血,而蛁血則使受創的部分迅速癒合,快到甚至把血封在氣管內,若非耿照及時嗆醒,用力咳出堵塞呼吸道的血污,被活活噎死也是有可能的——而無論蛁血或雙元心,恐怕都救不了這種死法。
被阻斷了內息感知的耿照,無從察覺氣劍是如何消失,但雙元心突然暴走、吞食體內真力,以致少年突然昏厥乃至喪失行動能力的情況,也不止發生過一次,見自己沒被增幅的氣劍一擊斃命,多少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掙扎撐起,見血骷髏趴伏在白狐氈上,肩傷汩汩溢紅,沒敢再耽擱,取她掉落一旁的匕首劃開指尖,朝傷處滴血;要不多時,便見創口開始收合,新生的肌膚較周遭的雪肌更顯紅些,宛若雛鳥的覆眼皮膜,說不出的粉潤。
女郎輕輕「唔」了一聲,嬌軀微顫,露出於獸盔底下的櫻唇仍無多少血色,耿照眼下無法感知內息,把脈啥也聽不見,只得將遮覆她臉面的獸骨頭盔揭去,才能觀察其氣色。
那是張像極了舒意濃、卻又完全不同的臉。
女郎閉著眼時,下意識地微微皺起了眉心,眉頭有著明顯的幼細摺痕,可見有多常蹙眉。以她的年紀,歲月並未在這張艷麗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連眼角的魚尾紋都遠少於少年的預期,甚至不如眉心的愁心印記。
比之軟糯嬌腴一如南方美人的舒意濃,血骷髏的下頷腮幫線條更為陽剛,更能映襯出舒意濃當真是柔媚得恰到好處,絲毫無愧於「北域四絕色」的美名。這樣充滿個性、甚至有些男孩子氣的面部線條,可以想見這張臉的原主人年輕時,肯定有很長一段時間自慚形穢,覺得自己不夠漂亮,正值芳華的緊緻肌膚、還未長開的骨骼身架,需要更婉約討喜的妝點,才能襯出青春無敵的可愛。
時光並未獨厚任何人,她的美好在這會兒才能盡顯輝芒。
儘管已做了準備,知道於好的臉乃是「盜」自舒意濃之母姚雨霏,但那布滿駭人細針的怪異面具在血骷髏臉上,連一絲肉疤都未留下,仿佛她生下來便是這樣。耿照瞥了一眼耳後、頷底等部位,也沒見有縫合的痕跡,只能說南陵的巫術光怪陸離,果然有常人絕難想像的奇效。
血骷髏失血不少,所幸耿照醒得及時,再加上蛁血愈創神之又神,應未危及女郎的性命。耿照兩指輕抵她白皙修長的頸側,測得脈搏正常,鼓動甚是有力,正欲伸手捏她人中,冷不防血骷髏玉手一翻,以不知何時攫入掌中的匕首指其咽喉,睜眼低聲道:
「拉……拉我起來,賊小子。」
耿照維持著原姿勢,不敢輕舉妄動,緩緩扶著女郎肩頭讓她坐起,濃髮披落如瀑,血骷髏餘光瞥見,兼且俏面上一片颸涼,原本的悶重壓迫感盡去,即使沒見被耿照順手擱在她身後的獸骨頭盔,也知發生了什麼事,卻未氣急敗壞,只揚起薄薄的玉白櫻唇,冷笑道:
「看過我之面目,你是做好不要命的覺悟了?」
「救……救人為先,沒想忒多。」耿照苦笑:「姐姐饒命,我真不是故意。」
正面相對,聲息可聞,血骷髏面色的灰敗毋庸置疑,像是大病了一場,但就連病容都很艷麗——這形容雖然怪,耿照實想不到其他比「艷」字更適合她的形容。或許「活色生香」也很貼切。
劍氣入體,勢必大傷元氣,況且她還悶著頭逕以內力壓制,功體耗損不可謂不輕;雙管齊下,也就是這樣了。
耿照評估著彼消此長之下,能不能輕易制服她,若能中途將女郎劫了去,自能從她口中問出無際血涯等機密,便用不著親入虎穴犯險,忽一陣劇痛,低頭赫見一枚比尾指略細的粗鋼針貫入腹間,握在血骷髏手裡的後半截凸出一枚紅寶石小珠,想起曾在匕首的柄末見過,這針居然是從匕中抽出。
血骷髏起身緩緩推壓,直到少年平躺在車廂地面上,銳利的穿刺痛感從腹間的燒灼與麻木感中跳了出來,鋼針竟爾透體穿出,將他釘在廂板上。
鋼針入體的位置極端巧妙,避過了所有的臟腑要害,遑論骨骼;以血骷髏氣息奄奄的模樣,能毫不費力地一搠到底,僅穿過脂肪皮肉,耿照連想以腹肌箝住都不可得,只能說這一手極之毒辣,但完全沒有取命的意思,連出血都少得可憐。
但若耿照試圖掙扎,就不知道要扯裂、乃至戳穿什麼地方了——他忍著痛大口大口喘氣,苦苦思索應對之法。血骷髏跨坐在他腰際,匕尖插在他頸側,用以支撐身體,似笑非笑地俯視少年。
「別怕。」女郎輕聲道:「不亂動就不會怎樣,這針不要人命的。反正,你又不會死……是不是?梅少崑。」
「我、我……真不是……」
「閉嘴。」她蹙起眉心。耿照猜得一點也沒錯,她不但常皺眉,且皺著眉頭的那股子神氣,無論微嗔、輕蔑抑或嫌惡,俱都大大增添了麗色。很少有生起氣來更漂亮的女人,但血骷髏毫無疑問地就是。
「便是身無武功的普通人,被此針貫體,也能維持一兩刻的清明,這還是在用刑拷掠的情況下。」血骷髏揚起嘴角。「你要是裝暈,我便割你一刀,少玩花樣,也免吃零碎苦頭。」
——今天也遇著太多喜歡用刑的人了。耿照心想。
血骷髏未握匕首的那隻玉手摸到了他的腿間。
「這麼硬……」女郎嚇了一跳,忍著笑似的,咬唇狠道:「那便用不著上針刑啦,算你識相。你看了我的真面目,本是要死的,若肯好好表現,也有能不死的法子,戳瞎兩隻眼便了。」
「有……有沒有不用瞎的法子?」
女郎噗赤一聲,旋又板起俏臉,惡狠狠道:「你的雞巴若有嘴巴一半厲害,沒準兒也能保住眼睛。」摸索著握住硬燙的肉棒,翹著臀以一處又暖又濕、烘熱如脂化的妙物相抵,狹縫外的兩瓣嬌脂輕歙若魚唇,似夾似吮的禽住了龍首,雪股這才緩緩坐落。
耿照感覺陽物仿佛入得什麼極狹的囊鞘中,兩側擦刮感極強,明明膣肌濕暖柔膩,夾得人舒服得不得了,異樣的緊迫卻有幾分合板壓擠的感覺,就像她腿心裡真有隻緊俏的囊鞘,是扁平而非管狀的內徑,才能夾得肉棒兩側如此之緊;上下端略寬的細微間隙里,則填滿了被陽物刮上的愛液,女郎天生的泌潤已十分黏膩,質地稠濃,被粗大的龍杵推送著擦擠而入,刮刨成乳漿也似,連流淌都流之不動,在被肉棒劇烈撐開的陰道口勾著薄薄一圈,色極膩白,分外淫靡。
「啊……」血骷髏閉目長長呻吟一聲,但巨物貫穿身子的快美竟未至盡頭,磁酥酥的嬌嗓卻已發不出聲音,只得張著檀口昂起舌尖,美顫片刻,回神見陽物還足有三分之一露出於外陰,挨著比瞧著、摸著時要厲害得多,不禁隱隱有些嫉妒:
苦苦思索應對之法。血骷髏跨坐在他腰際,匕尖插在他頸側,用以支撐身體,似笑非笑地俯視少年。
「別怕。」女郎輕聲道:「不亂動就不會怎樣,這針不要人命的。反正,你又不會死……是不是?梅少崑。」
「我、我……真不是……」
「閉嘴。」她蹙起眉心。耿照猜得一點也沒錯,她不但常皺眉,且皺著眉頭的那股子神氣,無論微嗔、輕蔑抑或嫌惡,俱都大大增添了麗色。很少有生起氣來更漂亮的女人,但血骷髏毫無疑問地就是。
「便是身無武功的普通人,被此針貫體,也能維持一兩刻的清明,這還是在用刑拷掠的情況下。」血骷髏揚起嘴角。「你要是裝暈,我便割你一刀,少玩花樣,也免吃零碎苦頭。」
——今天也遇著太多喜歡用刑的人了。耿照心想。
血骷髏未握匕首的那隻玉手摸到了他的腿間。
「這麼硬……」女郎嚇了一跳,忍著笑似的,咬唇狠道:「那便用不著上針刑啦,算你識相。你看了我的真面目,本是要死的,若肯好好表現,也有能不死的法子,戳瞎兩隻眼便了。」
「有……有沒有不用瞎的法子?」
女郎噗赤一聲,旋又板起俏臉,惡狠狠道:「你的雞巴若有嘴巴一半厲害,沒準兒也能保住眼睛。」摸索著握住硬燙的肉棒,翹著臀以一處又暖又濕、烘熱如脂化的妙物相抵,狹縫外的兩瓣嬌脂輕歙若魚唇,似夾似吮的禽住了龍首,雪股這才緩緩坐落。
耿照感覺陽物仿佛入得什麼極狹的囊鞘中,兩側擦刮感極強,明明膣肌濕暖柔膩,夾得人舒服得不得了,異樣的緊迫卻有幾分合板壓擠的感覺,就像她腿心裡真有隻緊俏的囊鞘,是扁平而非管狀的內徑,才能夾得肉棒兩側如此之緊;上下端略寬的細微間隙里,則填滿了被陽物刮上的愛液,女郎天生的泌潤已十分黏膩,質地稠濃,被粗大的龍杵推送著擦擠而入,刮刨成乳漿也似,連流淌都流之不動,在被肉棒劇烈撐開的陰道口勾著薄薄一圈,色極膩白,分外淫靡。
「啊……」血骷髏閉目長長呻吟一聲,但巨物貫穿身子的快美竟未至盡頭,磁酥酥的嬌嗓卻已發不出聲音,只得張著檀口昂起舌尖,美顫片刻,回神見陽物還足有三分之一露出於外陰,挨著比瞧著、摸著時要厲害得多,不禁隱隱有些嫉妒:
「意濃丫頭的初夜,居然遇上這等萬里無一的極品妙物。這是什麼狗運氣!」咬牙一發狠勁,「噗唧!」直坐到底,「唔」的一聲扳腰如弓,螓首亂搖,汗濕的濃髮輕輕搖散,濃艷中帶著悽厲淫靡,意外地還有幾分不堪採擷的嬌柔女人味。
「好、好粗……」女郎深呼吸幾口,好不容易適應了男兒駭人的尺寸,蒼白的雪靨飛上兩朵彤艷紅雲,咬著唇輕輕扭動起來。
耿照先前對她雖是浮想翩聯,綺念叢生,多少明白是石厭塵散發的彼岸花氣息所致,並不真想與這女魔頭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厭塵姑娘的汗唾、血液乃至愛液,堪稱是渾然天成的媚藥,對接觸過彼岸花之毒的人來說尤其厲害,她會離群索居,孤身漂泊,罕與人長久、固定地接觸,雖未明說,多半也是考量到自身獨一份的藥人體質,不想多惹是非,起碼可以在她想惹的時候才惹,拍拍屁股即能揚長而去,毋須整天處理身邊人。
血骷髏從在彈劍居與他接觸之初,就對耿照展露極強的興趣,及至來到車內,解衣、舔創等,幾乎可說是在調情了。他自知不是什麼一見難忘、令女子忘乎所以的美少年,血骷髏就算偏愛年輕男子,應也不致對別王孫的兒子出手,料想是血骷髏曾接觸到石厭塵遺留在院裡的某物,才得如此——
這是「血骷髏乃於好所扮」迄今為止最接近實錘的直接證據。
沒想到厭塵姑娘所遺如此厲害,竟使血骷髏爬到自己身上來。
貫穿腹膈間的鋼針限制了耿照的行動,插著異物的傷口遲遲無法復原,同時不會致命不代表不會疼痛,這個部位被貫穿的痛楚足以使他暫時動彈不得。
血骷髏的騎乘位非常厲害,還未用上兩條雪白的大長腿,光憑腰臀大腿的驚人勁力與律動感,令女郎的身子幾乎是懸在他上方的,距腹間足有寸許;伸直的藕臂僅有指尖輕觸他胸膛雙乳處,全無著力,雪股就這麼憑空插著陽物前後顛浪、左旋右扭,近乎瘋狂的馳騁,卻幾乎未接觸到肉棒以外的部分。
耿照的身體無法自制地劇顫彈動著,腹筋一球球鼓起、絞緊,大腿簌簌顫抖。
(唔……好、好夾人……緊死了……怎能如此……唔……)
唧唧作響的淫靡漿滑迴蕩在車廂內,便是車外的輪軋蹄飛也難盡掩。血骷髏的膣壁緊迫的異乎尋常,若非觸感仍是無比柔膩的銷魂美肉,耿照幾乎要產生「正被皮鞘套弄著」的錯覺。
這鞘壺內的刮削是極致的快美中帶著疼痛的,雖未及舒意濃高潮瞬間,玉門一霎箝鎖、足堪致命的「肉剪子」,卻是通體皆緊,整條膣管里的擠迫是夾板上刑似的狠辣,無法運功護體的耿照忽產生被夾斷了似、又痛又爽的駭人快感,霎時間精關失守,肉棒狠狠向上一頂,仿佛要蹭出猛然施力的夾板間,射了個頭暈眼花;回過神時,才發現嘴角竟忍不住微微揚起,胸膛內的雙元心怦然如擂鼓,顱中嗡嗡作響。
真是……太爽了。比之才剛剛嘗過的闕芙蓉,血骷髏帶給他的快感是生硬悍猛的、全無花巧的,無關知情合意,甚至連獸性都不足形容,而是如機簧絞擰般的無情操作,然而卻痛快得難以形容。
女郎的路子和厭塵姑娘十分相近,但石厭塵還看心情、講情趣,僅僅在交合時才如野獸交構般盡興需索,拋卻束縛,血骷髏卻完全摒除了知情意,只以榨乾男兒為念,兇狠異常。
她顫著身子受了滾燙的陽精,按住他胸膛的雙掌微微發抖,嘴角卻露出心滿意足的笑意,原本蒼白雪靨上那病態似的彤紅迅速消淡,明顯湧起了一絲潤紅,仿佛玉雕忽然活起來,艷色益發生動誘人。
耿照一注一注地射著,無論發射的量或持續的時間都絕不尋常,以他強橫的體質雖不致有虛耗掏空之感,但這種精元絲絲被抽離身體,伴隨著馬眼處酥爽已極的噴射的異樣經驗,也夠嚇人的了。換作尋常男子,哪怕是體格強健的武人,這種射法也是會沒命的。
血骷髏雙臂撐著酥軟的健美胴體,咬著櫻唇垂落散發,本欲翹臀退出陽物,但女郎這無比淒艷的模樣看著男兒眼裡,本就還未全軟的肉棒又迅速硬挺了起來。血骷髏猝不及防,「嚶」的一聲藕臂發軟,差點沒能撐持住,美眸圓睜:
「你——」差點沒忍住笑,見獵心喜的模樣一現而隱,咬唇乜斜。「你個小壞東西,不想要命了麼?再肏我,你要死的。」膣管里一夾一夾的,呼嚕嚕地擠出白漿來。耿照射滿一膣的濃精被她吸收大半,精華盡去,所化之水更稀更清,反將磨成膏乳狀的濃稠愛液稀釋些個,從交合處淌了出來。
耿照嘶的一聲,昂頸呻吟道:「姊!好、好夾——」不全是作偽,女郎的蜜膣當真緊得難以想像,她的膣肌如腿肌腹肌般,也做了驚人的訓練,耿照毫不懷疑她能生生夾碎一截插入陰道的瓶頸,無論是薄而堅實的骨瓷胎子,抑或上了釉彩的粗陶酒瓶,怕都抵擋不住。
「我這門《霓裳嫁衣功》,是擷取男人精華練功的。」
血骷髏附身湊近,吐出濕暖的香息全呵在少年的面上,中人慾醉。
「你爹傷了我,我便拿你來治。若能再出一注,射得姐姐歡喜了,我便把這門功夫傳給你,以後咱們夜夜都這般練功,你說好不?」說著支起長腿,如青蛙般懸蹲在他腰上,單點夾住,輕輕抬臀緩緩律動,連晃都不多晃一下,曉暢若水,當真是腰擰如蛇,韻致極媚。
她由坐而蹲,全靠下盤支起,雙手僅以食指指尖輕輕搔刮少年的乳頭,全無支撐處,腰腿勁力極之驚人;而強勁的腿股肌肉運動過程,卻一點不漏地反映在膣管之內。
耿照只覺陽物像隔著膩潤烘暖的膣壁,被一袋鐵核桃擼過,疼痛和快感同樣強烈,而這僅僅是開始。
血骷髏緩緩搖臀,慢慢提起,革鞘似的狹迫一路縮至龜頭下緣,箝著肉菇絞擰著,比被手指夾著還要更緊更刮,繃鼓如角的肌棱磨著整根肉棒上最敏感的地方,就連褶縫裡都不放過,酸得耿照嗚嗚哀鳴,無法自制地挺起下腹,牽動貫穿腹膈的鋼針,疼得不住顫抖。
「來,告訴姐姐,」女郎繼續旋扭著,極富磁性的動聽嗓音猶如哄睡嬰兒,淫媚之中居然帶著一絲令人莫名安心的母性。「意濃丫頭讓你到不應廬,究竟是打造什麼物事?」
「發……發簪……」少年苦苦維持清明,抗拒著在劇烈的快感——或痛楚——中迷失自己。「我……想送給姐姐一枚……簪子……唔……」
「需要十三個機關部件的簪子,嗯?」
女郎嘴角微揚,分明笑意不善,仍艷得毫不講理,無以方物。「沒錯,酒葉山莊和天霄城委造的金鐵珠寶鋪子,我共查到一十三家,只未打草驚蛇,悄悄錄下藍圖,依樣打了一份。」
她踮起腳尖,雪酥酥的透紅膝蓋大大分開,屈起的修長玉腿張如矯健的雌豹後肢,又似懸蛛落地,箍著肉棒的嬌紅陰戶纖毫畢現,連從恥丘蔓延到小腹的大片飛翼細茸亦都一覽無遺,更襯得玉肌膩白,花唇彤艷。
強烈的陰戶氣味是女郎肌膚氣息濃縮的數倍,鮮濃誘人,混著濕熱的汗潮卷向少年,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膣里的變化。
夾板似的膣壁隨著踮足開腿的動作,仿佛在夾板外纏上了澆濕的牛皮索,原以為已緊到難以承受,逐漸干透的牛皮索居然還能繼續收緊。耿照幾乎能感覺到肉棒上血流被無情阻斷,原本脹硬滾燙的鈍尖漸漸冰涼轉紫,差一點就要被夾棍擰斷。
「唔唔唔……」他連哼聲都變了,快感和疼痛混成了奇怪的東西,意識似乎正急遽抽離,難以思考。
「那簪子……」血骷髏慢慢坐落,阻斷血流之處也跟著緩緩下沉,怪異的快感變得更具體也更混亂,疼痛也是。「是做什麼用的?」這無疑是拷問,劇烈的快美與痛楚同樣令人難以久持,為了求存,將本能地供出一切,換取解脫。
「是……是鎖鑰,開……開一個很貴重的箱子。」
血骷髏微微一怔。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聖教在天霄城布建多年,意濃丫頭派快馬連夜送出圖紙,往鍾阜左近各金鐵鋪子委託造物之事,女郎打從一開始就知道。
惟收回的仿件和藍圖都看不出是什麼用途,只能著落於鑄造者——也就是化名趙阿根的梅少崑——身上。意濃丫頭當他是寶,為此不惜忤逆自己,寧可獻身籠絡少年,也不肯便宜了骸血,足見此物關係重大。
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開啟驤公寶箱的鑰匙。
血骷髏心中大喜,膣肌一松,忙忍著強烈的快感咬牙一坐到底,頓失禁制的肉棒猛脹,原本便是極驚人的尺寸,這一脹差點令女郎眼前煞白,迸出「呀」的一聲嬌呼;馬眼箕張的瞬間,滾燙的陽精無預警地劇烈噴發,一張一張的肉棒塞得她滿滿的,同時將兩人推上巔頂。
「啊啊啊啊啊————!」
耿照料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射精,也不明白阻斷血流的感覺消失的霎那間,為何會湧起強烈的泄意,然而毫無預期的噴發極之爽快,快感來得既凶且猛,明明間隔的時間甚短,這回他仍狠射了女郎一注,舒爽難言。
血骷髏趴在他身上喘著粗息,隔著錦緞肚兜仍能感覺巨乳起伏劇烈,怦怦彈撞的心兒撞著少年的肋骨,油潤的蜜膣里並無先前那種絲絲抽取精元、令人忍不住射個不停的異樣之感,緊緻的程度也就較常女略強些,勝似青春少艾,而非豐熟艷麗的婦人,顯然血骷髏美得不及發動《霓裳嫁衣功》采陽補陰,兀自飄蕩在高潮的餘韻之間。
耿照的陽物終於消軟下來,無有內功之助,連續發射兩次也夠瞧的了,少年閉目喘息,胸膛的起伏次第平復。
血骷髏似是美極,喘息著多趴了片刻,才勉力撐起,被汗水浸透的濃髮垂散在耿照的胸膛面頸間,頗為搔癢。
他並非刻意摒除綺念,而是在快感消褪時突然發現:前度精元離體的感覺,豈非就是某種內力的感應?少年迄今所遇的採補功法,吸的不是元陽之氣便是內息,果然……剛才那是略微感應到內力的意思麼?
忽覺唇上微涼,兩片濕軟柔膩輕輕貼覆,卻是血骷髏捧著他的臉,以唇相就。
這個動作意外地純情,耿照心念微動,這才意識到見到真人時,為何自己並不如預期中那般討厭、乃至痛恨血骷髏——
她和舒意濃在某方面出奇的相像。
並非盜自姚雨霏的那張臉,母女相像,天經地義,有什麼出奇?但血骷髏和舒意濃一樣,都有某種在成熟嫵媚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出人意表的天真與純情。初次對舒意濃產生動心之感,也是因為這種強烈的反差,狠狠擊中心扉猝不及防,令人難以招架。
梅少崑對血骷髏而言,不過是枚棋子,是敵人——無論是他的生父別王孫,抑或死於假七玄設局的養父梅玉璁——之子,套出關鍵的情報後,充其量是人質,當作採補的大還丹便罷,無謂溫情相對。
就算乾得她再爽,刀俎何須親吻魚肉?吞吃殆盡也就是了。
帶著汗漬的細膩指觸按了按他的頸側,又號過腕脈,女郎信手點了他的穴道,拔出貫穿胸膈的鋼針,窸窸窣窣地似乎摸索著散落廂板的衫子。耿照閉目靜聽著她抹去針上血漬、還入匕柄暗格,然後將匕首插回鞘里,女郎似乎輕輕說了聲:
「……怪物。」應是指少年的傷口迅速痊癒一事。奇的是儘管口吐奚落,她仍輕撫少年的面頰,那是充滿憐惜或哀憫的溫柔膚觸,與冷酷殘忍的「怪物」二字格格不入,聽著並不是指閉目昏睡的少年。
莫非……說的是她自己?耿照暗忖,若有所思。
血骷髏試圖撐起倦慵的身子,卻軟綿綿使不上力,側腿斜坐,輕輕活動肩臂。背創——或說原本有傷口的地方,這會兒連疤都摸不著,只是動著有些微的不適,似乎新生的皮肉略有沾粘,須得調養鍛鍊,才能盡復如初。
過往她聽人說玉冰臍如何神異、麟童是怎麼天賦異稟,都覺是誇大其詞,穿鑿附會,如今總算是信了。梅少崑的年紀給她做兒子都嫌小,不僅唾沫玄之又玄地治好她的外傷,元陽療其內創,連肏她都是許久未有的爽人。
女郎已記不起上回這般魂飛天外,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年來骸血插進屄里時,十有八九是半軟不硬的,但肏賀延玉那個小騷貨時可狠了,可見身子全無問題,甚至難以歸咎無治的吐血怪症。
她無法怪罪駭血。這一切原本就是她的錯。
「你老說我像你的兒子。你讓兒子肏屄麼?」骸血最後一次對她嘶聲大吼時,那雙手抱頭、既混亂又絕望的模樣令女郎心碎。「世上……哪有這樣的媽!」
她不該同他說心裡話的。即使為之奉獻了一切的對象,也未必能接受完全的自己。人活於世,誰還沒點矯飾?可惜她那時還沒想透。
「有,我就是。」她冷冷說道,切齒咬牙。「我只恨沒讓他肏我的屄,滿滿射我屄里,一射再射,直到肏大為娘的肚子為止。這樣,我便能將他生回來了……把那傻兒子生將回來,聽他再喊我一聲『娘』,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再無血熱、不會笑也不會哭的屍骸。
「你若願喊我娘親,我歡喜得很,邊肏邊喊也行,我就愛聽你喊,愛讓你肏。要不,咱們來試試?」
方骸血瞠目良久,末了從齒縫間擠出兩字,甩門而去。
她記得自己哈哈大笑,笑到滿臉是淚,昏死過去,又哭著醒過來,反覆不知幾度。從那之後,骸血對她便益發冷淡,受不住誘惑了,便拿半硬不軟的雞巴肏她,哪怕主動將她推倒,撕爛衣裳強上她,那姿態都像在嘔氣似的,不曾從當夜的爭吵中掙出,遑論平復。
哪怕干著賀延玉,多半也是干給她看,示威多於淫樂,又或是在誘使自己嫉妒心起,真殺了賀延玉,用以印證她的可悲。
梅少崑瞧著像是未曾受到玷污的骸血,一如在道中相遇時,那雙目閃閃發亮、連野性和獸慾都還很清透澄亮的污衣少年。是我把骸血變成了怪物,血骷髏心想。接下來,我也會將這個孩子變成怪物麼?算上我的話,那就是第四頭了。
教尊雄才大略,聖教正是用人之時,梅少崑身負玉冰臍與鍛造之才,按骸血的說法身手似也不賴,只為保住自己這張面孔的秘密便戳瞎少年的雙眼,實屬浪費,施展媚術收作裙下之臣,毋寧才是上策。
況且他那話兒,可真是——
女郎想著想著,腿心裡不由一顫,溫膩倏涌,酸麻尚未全褪的蜜膣竟隱隱有些絲癢,飛快地又來了感覺,芳心微盪,趕緊收攝心神回頭撿拾衣裳,驀地皓腕被人攫住,但聽一把低啞如獸的嗓音嘶道:
「……姐姐,再讓我射一注可好?」雙目炯炯,竟是趙阿根。
血骷髏一掙不脫,心有些慌,穴兒卻不爭氣的潤起來,也不知是淌出的殘精抑或其他,本能迴避他那似欲灼人的視線。「不成……不能再射了。你不要命了麼?會死……嗚嗚。」被少年強而有力的臂膀摟進懷中,來不及說完,小嘴已被堵住。
他吻得又深又熱,舌頭撬開女郎牙關,貪婪需索著她的嘴兒。
血骷髏已許久不曾被這樣熱切地要過,在骸血前的那些面首,或逢迎或粗暴,事後想來無一不猥瑣,令人噁心;同骸血好上之後,她再受不得其他男人的肉棒,今日若非是受了血煉之劍的內傷,須以《霓裳嫁衣功》的採補法門救治,她多半不會給梅少崑機會,至多是口手調情,逗弄一番,也就罷了。
即使是方骸血,在種下心珠前,也休想得到她。
渾不知自己受到了何等優遇的少年,忘情地吸吮著女郎,雙手順著她的腰背曲線,一路從桃臀撫到了綿軟巨碩的酥胸,指尖似有某種魔力,摸得女郎渾身酥顫不止,忍不住扭動起來,心慌意亂,始終被堵住的櫻桃小嘴兒只能「嗚嗚」地低聲抗議,然而卻軟弱無力,約莫連她自己也不想停。
血骷髏甚至沒發現自己是怎麼躺下的,回神時胸前驟涼,不知是頸繩抑或腰背繫繩「啪!」一聲扯斷,紫棠肚兜被他灼熱的掌熨順勢推開,十指滿滿掐進綿軟酥膩的乳肉里,如陷入裝滿乳漿的制酪袋子,稠乳兀自沁出糹眼,似融似吸的黏潤觸感吞沒手掌,怎麼也掐不到內里的硬核兒。
「嗚……」雙乳向是她的敏感處之一,要害失守,女郎昂頸嗚咽,益發難以推拒。少年揉得她拚命扭腰,欲拒還迎,不堪採擷的嬌弱感溢出外表的冷艷強悍,撲面而至,令男兒興奮難抑,低頭卸她昂翹的彤艷乳蒂,血骷髏咬緊唇瓣都抑不住,仰頭苦忍片刻,索性放聲浪吟起來。
「不要……好癢……嗚嗚……不要咬……啊啊啊……」
她的乳暈是略深的栗紅色,明明色澤十分淫靡,卻比銅錢略小,益發襯出雪乳的巨碩,更有著異樣的純稚之感。櫻紅色的彤艷乳頭則是正常大小,充血時挺如指節一般,倍增淫艷。
為留住丈夫的目光,她不曾親喂過孩子,皆由乳母代勞,或因缺了身體上的親密,她與孩子的感情俱都疏離,連做出那個追悔莫及的決定時都未猶豫太久,或許在目睹愛子之死的那個當下,她就成了怪物。
丈夫對她悉心維護的美乳始終不屑一顧,仿佛她胸前生了對怪物似的;此後的男人包括骸血,都不曾如眼前的少年般,既非當她是珍稀的展品般貪婪賞玩,亦未一逕悶著頭囁咬搓揉,咨逞獸慾。
他的撫觸啃吻充滿色慾又無比撩人,像是邀請女郎攜手同赴雲雨,真誠專注,令她興奮不已,忽地回到了青澀羞赧、卻又好奇不禁的少女時。
血骷髏歡快不已,本以為早已乾涸多時的心,又重新注入了活水,然而理智未失,心知若再行交歡,《霓裳嫁衣功》必對少年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害。梅少崑不比骸血,沒練過上位功法的《披紫仙訣》,射到第三注時怕是精血齊出,立時便暴斃身亡。
她甚少使媚,然而使起媚來從未落空,就連正與她嘔著氣的骸血,雞巴也總能被女郎弄硬片刻,再怎麼不甘心也無可抵擋。世上唯一視她如敝屣的,也只有那個死在別個兒女子腿間的男人而已。
「慢……慢點!聽……聽話!」
她捧住少年滾燙的面頰,試圖停下他的熱切進取,酥聲低道:「現在……現在不能肏我,晚些……待你休息一夜,姐姐再給你可好?乖乖聽話,姐姐定讓你嘗得夠夠的……呀!你、你做什麼?這……居然這麼硬了——」
女郎嬌呼一聲,濕透的股心差點被滾燙的肉棒蹭入,驚覺這小年輕畢竟也是男人,色心一起,城牆也擋不住,偏又無力脫出擒抱,逕扭蜂腰,借著油潤的汗漬愛液,鰍鱔般自他懷中滑了出去,一蹬長腿手足並用,便要翹著雪白豐滿的大屁股逃開。約莫自己也覺這情境無比荒謬,忍不住要噗赤笑出,眼角眉梢春情滿溢,既是氣窘,又覺好笑,襯與散發裸裎的淒婉狼狽,當真是艷媚已極,難描難繪。
耿照瞧得微微一怔,怒龍竟還能更加昂翹,肉眼可見的脹大了小半圈,血骷髏的笑容硬生生凝在霜白的俏臉上,一瞬間微露怯意,本能地又挪退了些個。
耿照緊抓著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感應,如將溺之人慾攀扶木,巴不得再讓她狠狠吸上一次,指不定便能重新感覺到丹田、乃至周身經脈的存在,豈容她飛了去?
猿臂輕舒,牢牢扣住女郎腰眼,大腿一頂血骷髏的左膝彎,整個人坐上她來不及屈起的右腿,將女郎壓成了腿心大開、花徑畢露的艷姿,彎翹的龍杵連照准都不必,逕往前送,「噗唧」的膩滑漿響色到了極處,肉棒已貫入狹閉如合目的濕儒肉穴,「啪!」直撞到底!
第六十折 人面相映 欲化石淋
「呀——!」血骷髏短短尖叫一聲,再也發不出聲音,圓瞠杏眸,檀口大張,伸著細嫩的舌尖劇烈顫抖著,蜂腰奇僵,居然就這麼小小的丟了一回。
她這個渾無自覺的癖性也與舒意濃意外的相似,高潮時總不自覺地張口伸舌,用力壓下舌板,明明是微妙的表情,本應是有些敗好感的痴傻相也似,在這兩張美麗的臉蛋上卻顯得無比嬌憨,令男兒不禁聯想到陽物粗長,如此深入,以致舌出,征服玉人的快感油然而生。
耿照只覺肉棒被包覆得滿滿的,雖是無比緊仄,卻無前度那種被上了夾板似的異樣壓迫,是令人心滿意足的舒爽,單手抄起女郎的兩條長腿,讓她側著身子美美的受著,硬脹的巨物緩緩挺動,細細享受著膣管里熨貼的濕暖,以及那仿佛為他量身定做似的密裹細掐。
血骷髏的穴兒並不尋常,內徑與黏閉的外陰一般,是豎直的隙縫,而非圓筒,陽物插入時兩側特別的狹仄,壓迫感異於常女。這妙物在風月冊里有個名目,管叫「暗收刀」,如在暗室中還刀入鞘,既難對準,倒入鞘中時亦不免磕磕碰碰,比喻男根插入的緊迫銷魂;雖不似「通幽曲徑」、「狐窟葬」乃至舒意濃的肉剪子那般稀罕,倒也算是名器。
女郎以舒氏女子的奇異體質為假想敵,銳意鍛鍊膣肌,這「暗收刀」之難以還鞘,則又更甚同儕。耿照的陰莖勃挺至極時,呈兩側略寬、上下略扁的刃狀,由女郎側身插入,恰合鞘形,對雙方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好……好脹……啊啊……」
血骷髏咬唇嗚咽,小手抓住少年攀她沃乳的手掌,另一隻手卻揪緊鋪在地板上的白狐氈,玉指絞擰,一如抽搐緊縮的膣壁。「塞得好滿……嗚……」
耿照無法自制地挺腰,女郎泥濘的股間交替發出漿膩的唧唧聲和啪啪響,拔出時竟有些許抽腸之感,哪怕血骷髏已濕得不可思議,蜜膣仍死死吸附著肉棒,恁他大聳大弄,都無法完全拔出。
他抱著玉人的長腿奮力挺動,血骷髏的足脛比他的手腕更細更長也更直,色澤白膩勝似象牙,滑膩的膚觸也是,線條優美到難以形容,分量卻沉。耿照將她的踝踵扛上肩,女郎修長的腳掌就在耳畔晃蕩,姣美的玉趾蜷縮著,他咬她趾尖時女郎叫得像個害羞的小女孩,身體的反應卻極放蕩,大搐的蜜壺仿佛要吸乾男兒似的,隨肉棒的刨刮擠出大股白漿,汩溢著「噗嚕嚕」的淫靡排氣聲。
兩人四腿結合如十字交箝,這樣的姿勢插得極深,血骷髏甚至覺得被頂到了身子裡從未有人碰觸到的地方,那微微悶痛的異物入侵感同時帶來難以想像的快美,女郎交合時其實不太叫的,所有的浪吟不過是施展媚術的一環,是操控男人的無雙利器,卻在少年持續的刨刮下叫啞了嬌嗓;偶爾神智一霎清明,聽著從自己嘴裡迸出的不成字句,禁不住羞紅小臉,旋又被巨大的快感吞沒:
「好大……啊啊啊……好滿……塞得滿滿的……又頂到了……呀!好爽……嗚嗚嗚……快……動快些……啊啊啊啊……不成了、不……不成了……啊啊啊……要壞掉……要壞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瞬間中絕,女郎仿佛被刀刃貫穿,靜默一霎,緊接著喘不過氣似的粗濃氣顫,灼熱的液感倏地盈滿花房,乃至玉宮,被肉棒塞滿的巨大飽足感隨著無孔不入的瓊漿玉液滲入女郎渾身毛孔,暖洋洋的整個人像要化了也似。她提不起半分氣力煉化陽精,然而少年的精液之美人、其中蘊含的元陽之氣何其純粹,即使未施展霓裳嫁衣功也能清楚察覺,光是讓玉宮就這麼灌滿精水,浸於其中,已有滿滿的補元益身之感。
聽著射完精的少年趴在她汗濕乳上的有力喘息,現在她相信梅少崑不會死了,哪怕再多射幾回,他怕都還是這般龍精虎猛,感覺上像是教尊賜下的神功敗給了他似的。
她半天都調不勻氣息,其實也無力調整,血骷髏的心臟已許久不曾這般劇烈跳動過,渾身用力到酸麻會深深鑽進骨頭裡似,連勒斷金羅漢背脊那回,都沒有累成這樣;嬌軀雖乏,精神卻暢旺,臉頰暖烘烘的十分舒服,酣更甚於倦,慵懶處比花更嬌。
這定是玉冰臍的異能所致。
不及與男兒溫存,女郎已被翻到正面,黝黑結實、渾身古銅色肌膚油亮光滑的少年高高支起她的腿,討人歡喜的娃娃臉帶著汗潮與濃烈的男子氣息,俯向玉人的俏臉。
「姐姐,你沒有吸我。夾得忒緊,卻沒感覺吸了我什麼。」
「你美死姐姐了,姐姐來不及……嗚!」話還糯在喉間,那粗長的硬物又再次填滿了她。雙腳被架高的姿勢比平常還刮,就算她濕透了,用這個姿勢骸血也進不去,「像肏著石女。」青年忿忿不平地說。
但少年的陽物實在太硬太霸道,豎直的硬鞘半被擠裂、半被煨化了似的塞得滿滿的,哪怕真是石女,也擋不住他想要她。
血骷髏感覺全身血液都集中到股心裡,呵出的氣兒都是暈涼涼的,想罵他又捨不得,壓著舌板張開小嘴,眯起星眸昂頸酥顫,既想他動,又怕他動,胸膛里悶悶的說不出什麼感受,只覺快樂得像要炸開了似。
「這樣美不美,姐姐?」
「舒……舒服死了。」她抱著被壓向綿乳的大腿,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輕聲吐息:「你……慢點兒來,太狠了姐姐受……受不住。」
「我讓姐姐歇會兒罷。」少年正欲抽出,卻被她抱住臂膀,雪臀微微抬起迎湊著,「唧!」一聲又吞沒了陽根。「不許歇,干姐姐……快些!」
她實在是太緊了。雖說看不出年紀,但於好絕非青春少艾,豈能如此緊迫?耿照一直以為是那名為《霓裳嫁衣功》的採補邪術所致,然而血骷髏高潮到完全無法運功的樣子,這會兒兀自暈陶陶的沉浸於餘韻之中,難以分神施展媚術,只能認為是天生體質如此,而非後天使然。
耿照瞧著那張既艷麗又清純、幾乎不見歲月痕跡的臉蛋,忽覺恍惚。
不知何時起,女郎也以他初時所喊的「姐姐」自稱,這個稱謂似有什麼魔力,讓女魔頭的聲音形象、一顰一笑,漸漸與舒意濃相疊合,兩張面孔合而為一;經歷二十年的光陰淘洗、又未曾遇上自己,只被天霄城的存亡絕續日夜折磨,最終走向絕望虛無的舒意濃,約莫就是這樣罷?
那個時候的她,會不會也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露出像此刻這樣,曾深深吸引著少年的天真純稚,不小心露出連她自己都已然陌生了的清純微表情,令人忍不住探究她終究失去的那些美好?
「不許歇,干姐姐」這樣的話,舒意濃也對他說過的。聲音、表情……就連說這話時又害羞、又霸道,又輕咬櫻唇像忍著戲謔般的小惡魔神態,全都是舒意濃。
他太想念她了,那個滿滿占據了他心房的、溫婉又英姿颯爽,單純卻又複雜難解,既普通又非凡的女子。
而這個姿勢也是舒意濃喜歡的,她同樣有著這麼一雙美麗白皙的誘人長腿,兩人連這處都宛若一模刻就。「這回……姐姐一定吸你。」女郎忍耐不住似的輕輕扭動,吐氣如蘭,鼻息滾燙,嘴裡呵出的香息卻暈涼涼的,如女童唱著手球童謠,又像撒嬌要糖似的低聲曼吟:
「給我……射給姐姐……全都射給姐姐……」
逐漸激昂的浪叫聲迴蕩在車廂里,隨著輪軋蹄響沒入城外的黑夜,仿佛永無休止。
◇ ◇ ◇
末殤又回到無際血涯之外,則是隔了兩天之後的事。
「我要見白如霜。」二尾妖人冷笑,輕鄙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憤世嫉俗,無視於各擎刀劍、將兩人團團包圍的鬼腰牌。「我知她回來了,讓她滾出來見我,要不就放我進去。」
「我等身負護莊使命,請末大夫勿要為難小人。不如先繳了兵刃暗器,再為大夫通報如何?」為首那人打橫右臂,裹在布包里的鋼叉貼於肘後,示意弟兄莫要輕舉妄動,口吻雖客氣,明顯無意照辦,只是拖延時間;下令收攏包圍圈之際,便是將二人一舉拿下之時,以免重蹈大前日封鎖被自己人突破、復折手下的覆轍。
末殤拍拍王士魁身上一匝又一匝的粗麻繩,哼笑:「綁成這樣了,還怕甚來?還是你馬統領眼紅我將人帶回的功勞,想找藉口截胡……血使大人問起時,你有把握在她老人家之前說謊,而逃過心珠的制裁麼?」
漢子瞧著剽悍精幹,聽到「心珠」二字仍不禁一顫,氣勢頓餒,打量兩人的狐疑與沉吟在靜默中延長。
末殤與王士魁運氣絕佳,當日被道人打趴一地的鬼腰牌全暈了過去,竟無一人聽進末、陸二人的對話,再加上這幫人此前未曾見過陸明磯,根本不知那名骯葬憔悴的坐地乞丐是誰,老實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人迄今仍不明所以。
只知末王擅離無際血涯——沒有血使大人的允可,這本就是大罪,形同通敵背叛——附近遺有同夥「燕然五虎」之屍,至於是否二人所為,瞧著卻是不像。燕然山那獵人五兄弟自成圈子,素來不與人群,搞不好是他們自己的仇家。
雖有人曾回駐地來喚,說王士魁奉命考較眾人武功,勝過他的便能入莊享溫柔鄉,但鬼腰牌們四散找尋,俱未見王、末蹤影;過了一夜等不到二人歸來,只能認為是叛逃。
沒想到二尾妖人卻綁了高大的面衰道人,自行回莊「投案」。
「我說了,外敵入侵,殺了『燕然五虎』,我與王士魁一路追索無果,他怕被血使大人處罰,才自綁成這副驢蛋相,搞撈什子負荊請罪,免遭心珠懲治。」末殤冷笑:
「按我說,該罰的,是你們這幫卵蛋糊眼、毫無所覺的無能鼠輩!死了五人二馬,你們便杵在原地,照樣吃飯拉屎麼?有沒有人循跡追索,有沒有人驗屍,推測敵人是什麼來路?我二人追了一日一夜,追丟前半個趕來的也無,孤立無援,這才空手而回,你們這幫廢物都幹什麼去了?」
他說話聲音輕細,有氣無力,這段話卻斥責得眾人次第低頭,無一能駁。
其實鬼腰牌的任務是守護無際血涯的外圍,血骷髏等三巨頭不在,須由留守眾人中地位最高的「瘣道人」張沖——不少人知那廝其實叫王士魁,不久前還是個雜魚,官升得莫名其妙,私下議論時仍叫本名——指揮,他自己都跑得不見人影,誰敢擅作主張?自是保守為要。
果然不知人群里的哪個,低聲咕噥:「王士魁自個兒都跑了,問誰追去?」
「說得好!」末殤渾無斷點地接口。「你們也知大前日這裡是誰當的家。他若有叛逃之意,還回來做甚?不吃幾口心珠不舒坦麼?」
鬼腰牌們一想還真是。王士魁趁著頂上沒大人逃了兵,這是能說通的,但逃成了又跑回來,便說不通了。
眼見人心鬆動,王士魁冷不防一喝:「好了別瞎逼逼,先拿刀來鬆綁,再教白如霜那騷屄給道爺領路。道爺表忠也是表給血使大人看的,懶與你們纏夾!一會兒我與白如霜商量好了,還得派人去追兇手,你們先點幾個能追蹤人行跡的,等著立功!」
眾人一想也有道理,王士魁外號「蛇鉤蜈劍」,兵器都未及隨身攜帶,這算哪門子叛逃?不幸犧牲的「燕然五虎」都是被人用重手法,連人帶馬震死的,要說是方骸血乾的還有幾分可能,就憑他?等著下輩子投胎唄!
鬼腰牌的統領馬白雲還待盤問,忽見一名俏婢戴著鬼紋半面,裊裊娜娜轉出迷陣口的矮樹叢,刻意環視一匝,確定諸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還趁機相准了幾個長相過得去的,一一對過眼,才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蠨祖有命,讓神君與大夫入莊,望諸君勿要為難。」
為首的漢子不吃這套,微微蹙眉。「我方才讓人傳話時便說了,讓白……讓蠨祖出來說話為好。萬一有什麼差池,血使大人追究起我放叛徒入莊的責任,何人為我承擔?」
那小婢原本帶著幾分招蜂引蝶的暗笑,聞言忽一靜,再抬起頭時已無笑意,淡淡說道:「需要我為大人求問血使,您的順位何時在蠨祖與神君之上麼?」那統領馬白雲渾身一震,俯首道:「屬……屬下不是這個意思。」他睡過這丫頭幾次,頗愛她的嬌白水潤,淫浪更不消說,血使大人麾下的侍婢,簡直沒有一處的窯姐兒妓女能比得上,一時飄了忘卻份際,額際微汗。
婢女再沒別的話,柳腰款擺,斂衽對末、王二人道:「二位請。」領著二人穿陣入莊。
沿途聽王士魁不住低聲喃喃,似在念經,忍不住拉長了耳朵,聽著像是「別被發現、別被發現」,好不容易跨入莊院,背著小手蹭近道人:「別被誰發現?發現什麼呀?」日前晨起時纏著道人索要的,正是這名少女,她適才其實不是為白如霜出頭,為的是道爺。
末殤一記手刀從背後將她擊暈,點了穴道,拖進僻靜無人的樹叢里,出來見王士魁還在低頭誦念,作勢舉杖:「有點出息你。」王士魁慌忙躲避,灰敗著馬臉垂頭喪氣道:「不是,大夫,我好不容易離開這鬼地方,兜了一圈又回到這兒,人都不好了,念點清心咒求平安過份麼?」
「少蘿唆!先找白如霜。」
當日他三人雙騎馳出數十里外,找了間客棧打尖,安頓下來。陸明磯下半身的經脈恢復之後,行氣益發暢旺,氣色大好,與前度直若兩人,雖仍瘦削憔悴,衣不蔽體,然而眸底英華內斂,末、王偶一與之對視,十次里起碼有七八次會興起「我打不過他」的錯覺。
事實上,斷臂處的皮膜尚在癒合、還未拆線的陸明磯,已非昔日打遍漁陽拳腿無敵的「金羅漢」,孤身對上無際血涯外的任一名鬼腰牌,能否自保,尚在未定之天,多半是要輸的。下身癱癰,臂殘難續,唯一有點機會的左掌骨輪,就算末殤醫術通神,也不能使之盡復如初,陸明磯的武道傳奇確定是斷在這裡了。
按末殤的想法,該是不惜重金再買良馬,連夜兼程,送陸明磯回錠光寺,畢竟放眼漁陽,敢在天痴眼皮下動手動腳的不是死了就是還未出生,沒有比他師父身邊更安全處。
然而,且不說王士魁一聽「天痴上人」四字便腳軟到原地跪下,陸明磯認定離開此地後,末王二人將不再迴轉無際血涯,就算有師父這座大靠山,憑他也未必能找回魔窟的所在地,妻子實與死無異。
他不能丟延玉一個人在那種地方。末殤也好,王士魁也罷,他們都不明白:誰願橫死?誰願受盡苦刑折磨,乃至求死不得?正是因為身在煉獄已無希望,夫妻才不能相背棄。若不為這樣的不離不棄、唇齒相依,莽莽紅塵中,何須結縭?
最起碼,他得認住通往無際血涯的道路,才能請師父為他救出延玉——雖然在陸明磯心裡,對此並未抱持太大的希望。
師父對他情意深重,用心栽培之甚,天日昭昭,俱為見證。連他出離佛門,還俗娶妻,與聲名狼藉的泰山大人賀鑄源結成親家,師父非但沒有半點為難,反讓那些想說閒的都閉上了嘴。
陸明磯心底卻明白,這些恩情厚遇,是建立在自己做為師父問道的答案才存在的。他的苦心鍛鍊、實戰穎悟,正證了師父的道,待師父心心念念的異人再臨漁陽時,他必須是四病傳人中最優秀最耀眼的那一個,足以打破異人的沉吟猶豫,將衣缽傳給師父。
天痴上人由俗而道,由道而僧,畢生追求的就是這個結果,除此師父不會接受其他的可能。
他沒有好好保護延玉,也沒能保管好師父的答案,陸明磯簡直不敢想像師父看到自己殘廢的模樣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憔悴的漢子十分清楚:自己其實比王士魁更害怕接近錠光寺,更無顏面對在他身上花費無數心血的恩師。能催動千燈手功勁的王士魁,不管天賦幾何、是否為武材,師父看待他的眼光肯定都好過殘廢的自己,王士魁起碼還有可能性,他陸明磯的路卻已到了盡頭,就是個殘破的廢物。
「白如霜能怎麼幫我們?」為轉移不斷侵襲自己的失望、愧疚和自我否定,陸明磯在客棧的上房內問末殤。「為什麼你的計畫非要她不可?」
「白如霜是血骷髏的密探和眼線,血骷髏未必信任她的忠誠,卻信任那女人的眼力。」二尾妖人娓娓說道,從容寧定,仿佛為此推演過無數遍。「白如霜是莊內少數能獲淮外出辦事的人,血骷髏統御她的方法除了心珠,亦不讓她知曉無際血涯真正的位置,白如霜出入都是被蒙上眼睛,裝進麻袋裡,以車輛送往某處卸下,後頭才讓她自行前往辦事。」
末殤抬頭環視對桌的二人,一槌定音。
「若要帶人離開無際血涯,我們需要那輛車。」
確實。延玉身子嬌弱,就算喬裝改扮、易換形容,要她自己走出無際血涯,就算無人盤查也未必能辦到。
但有個更重要的問題。
「那白如霜為何要幫我們?」
「心珠。」末殤從貼身暗袋裡取出一隻絕不透光的晶亮小瓶,似是以黑曜石磨製,通體滑潤,宛如珠寶,隨手置於桌頂。「心珠的原理,約莫是採取某種寄生於鹿石上的異蟲,連同寄生的部分埋入人體——這點我不知是如何辦到的,畢竟原理並不等於技術,推測也非解析,這點希望二位務必牢記。」
如何將蠱蟲保護在珠殼內,又如何確保它們能在人體中破殼而出——又或不破殼而出——末殤一無所知。血骷髏所持的念珠串,似與植入下屬體內的心珠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繫,以致捏碎便能喚醒蠱蟲,關於此節末殤亦無足夠的底蘊知識,無從了解,只能約略推敲現象間的因果聯繫。
「但我祖上傳落的醫典札記中,有個名喚『消石散』的方子,能徐徐化消人體內所生之石淋、砂淋(結石)。此二者好發於腎、脬(音「拋」,意指膀胱),佐以內力震碎石淋之法,消石散能將石碎消溶更細,便於排出體外。」
陸明磯聞言一凜,連王士魁也只愣了片刻,恍然擊掌。「所以……是用這個消石散把心珠化掉的意思麼?」瞧著小黑曜石瓶的雙眼放光,與其說是貪婪渴望,倒不如說是在黑暗中重新看見一絲希望,都快感動得哭出來。
末殤冷冷一笑。
「我為你們師兄弟幾個移植過那枚心珠,忍不住便從醫者的角度發想,若遇此症,須得如何治療?放進去不難,頸椎雖是人身緊要,包裹的皮肉卻很淺,只消不傷及骨節內里,就是皮肉痛而已,也不怎的。
「但心珠入體之後,會自行鑽入骨節中,與內髓相連,上至頭顱,下延脊椎,這是動不了的,稍動即死,絕難在不害死宿主的情況下,以人力取出。迄今回收的兩次,皆是宿主死亡,無有例外。」
末殤想到的辦法,是重新調配消石散的方子,使其專溶鹿石,而不傷人體之內質性相近的骨骼成分,並添加能殺死蠱蟲的材料,卻對同為生元的人體無害。
「所以這藥能使?」王士魁難抑雀躍,直衝著小玉瓶流口水。
「我不確定。」
望著兩人或錯愕或質疑的眼光,末殤淡然道:「理論是這樣,臨床未必見得。若有百八十個身中心珠的病人,不計生死的給我試驗個三年五載,密切追蹤觀察,或有定論。至於現在,只能說我在動物身上試過,最多到成豬這般體型,植於皮下的鹿石確實有見消溶,方子也能殺死豬隻身上寄生的小蟲子,而無礙其健康。
「但心珠所用的蠱蟲我拿不到樣本,也不知是什麼種屬,更沒法花上十年二十年走訪南陵,探尋源頭,所以這瓶里的藥能不能使,只能說『我不確定』。」
風險始終都是有的。即使不通醫術如王、陸,也能隨便想到幾條:
鹿石消溶的過程中,倘若突然釋出蠱蟲,豈非跟捏碎念珠沒兩樣?蠱蟲入腦,做出各種瘋狂的自殘行徑難以頓止,死得慘不堪言,還不如出賣靈魂,老老實實給女魔頭打下手。
拿這般毫無保障的半成品,去勸誘血骷髏座下的紅人白如霜,能有幾成把握?
「我覺得能行,不妨試試。」
居然是王士魁打破了冗長的靜默。
微拘的馬臉道人對陸明磯訥訥一笑,似乎意識到自己僭越了,好像很了不起似的,明明就是個雜魚,搔著梳緊的薄發頂,不好意思的說:「陸大俠,你沒當過壞人,不懂我們這些在血使大人手底下的人,有多絕望。只要還能看到一點光,哪怕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也會有人想試一試的。這瓶里的就是那個光。」
末殤和王士魁相偕來到白如霜房裡,把那個光置於桌頂,推到她面前。
「……所以,你要我私縱陸明磯的老婆,再利用載我出行的車輛,將你們運出無際血涯,然後這瓶不確定能否化解心珠的半吊子解藥,從此便歸了我?」白衣少婦含笑說道,仿佛聊的是什麼家常趣事。
「末大夫會追蹤觀察,調整方子的。」王士魁也知道這聽著有多不靠譜,趕緊補充。「雖不保證,但會治好。一定,一定。嘿嘿。」
末殤翻了翻白眼。白如霜倒是抑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只是有點明顯。
他明白兩個女人一台子戲,末大夫雖難說算不算女人,但他總覺得今天的白如霜特別「白如霜」。這很危險。
少婦乍看煙視媚行,行事狠辣,城府甚深,相處久了卻知她最多的其實是懶;那種深入骨髓的消極、倦怠與隨波逐流,說不定占了九成的白如霜,少婦只消拿出營業用的那一成來,便足以成為血使大人的心腹。
面對王士魁之類的熟人老屁股,白如霜經常連演都懶得演。
他不知大夫和白如霜是怎麼相處的,但眼前這個白如霜太用力了,媚態橫生,巧笑倩兮,溫婉親切得令人心動……霎那間竟令道人有如臨大敵之感,仿佛下一霎眼她便要抽出桌下預藏的刀劍,一揚手喚出躲在某處的軍荼利眾人,麻利地拿兩個膽大包天的無眼叛徒包頓餃子。
否則何必演得這麼用力?這是演給誰人看?莫非血使大人早已迴轉,這是個請君入甕的毒計!難怪。難怪方才那個丫鬟二話不說便引他倆入莊,全是演戲——
「成交。咱們幾時動身?趕早不趕晚,你們先去牢里救人,我備好車輛在小院外頭等你們。」素袖倏動,已將黑曜石瓶收去,白生生的纖長玉手往外虛引,明顯是送客之意。
王士魁下巴差點掉桌上。
這麼乾脆的麼?不是說兩個女人一台戲——
「篤!」的一響,一枚三寸來長的羽尾小箭釘在床柱上,白羽兀自嗡嗡顫搖,末殤身形未動,隨手將對著撥步床的左手挪回原處,對正錦桌對面的少婦。
「我這弩能連發的,你避不開。莫要輕舉妄動。」末殤輕道。
王士魁沒想到這台戲來得如此生猛野蠻,猝不及防,絲毫不講江湖規矩,但武力挾持決計不是條路。就算白如霜被挾備車,離開無際血涯還得過上好幾關,沒有少婦協力,絕難帶賀延玉離開,這是打算殺出去的意思了。大夫忒聰明的人,怎會選這條必死之路?
喂喂,就算不想他們夫妻團圓,也犯不著賠上我倆的命啊。
道人心中叫苦連天,不免埋怨陸大俠未解風情,怎麼就沒瞧出大夫一片心意。你們幾個痴男怨女情孽糾葛的,別算上我老王行不?關我屁事?
白如霜卻如如不動,垂眸含笑,仿佛胸有成竹,無意隨鐵了心要害死元配、與情敵同歸於盡的末大夫起舞。
「不是,大夫你冷靜點,這不是談得好好的麼?藥你再配就有,白如……白姑娘也要收前訂的不是——」
「睜大你的狗眼,王士魁。」面白如塗漆的鬼大夫嘴角微揚,陰惻惻地笑道:
「這女人不是白如霜,她根本不認識我倆,只是順著我的話頭說罷了。現下,她已知白如霜能喚人備車,假稱受血骷髏之命,離開此間;我們前腳一走,她立刻腳底抹油,逃得無影無蹤,斷了你我撤離的後路。」
第六一折 何妨同行 把臂倩君
王士魁揉了揉眼睛,被末大夫這麼一說,才覺少婦的臉蛋似乎越瞧越有些不對勁,肌膚亦無印象中那白如骨瓷,細如剝殼熟雞蛋般,至於身形體態……該怎麼說呢?白如霜確實該要更矮更肉些,雙腿應無這般修長,然而眼前之人的一顰一笑,甚至垂首斂眸、胸有成竹,令人瞧著有些火大的模樣,分明就是白如霜。
大夫所言並非毫無道理,道人隱覺蹊蹺,果然抱持此心再多看片刻,便能看出更多不對勁來,只不知女郎是如何辦到。
就算易容改扮,也該抹麵糊墊鼻子,拿油彩什麼的改變臉色之類,在末殤點破她「不是白如霜」、把這個想法塞進王士魁的腦子之前,他從未覺得此殊不是白如霜,如遭妖法迷了心竅,實是匪夷所思。
「我的眼睛不太好。」二尾妖人娓娓道。「有種酷刑,是用針把眼皮子固定起來,拿烈焰燭火置於眼珠近處……只消一夜,便能毀了照子。我運氣不錯,每回都沒超過個把時辰,折磨我的人更想看我哀號痛哭,非是奪去視力。
「為此之故,白日裡我有些畏光,若非看診,不怎麼用眼,垂斂眼皮,放空眸焦,沒事便微眯著休息,如蝙蝠一般。」
他翻起眸子,定定注視對桌的美艷少婦。王士魁這才留意到大夫的眸色有些淺淡,眼白血絲格外清晰,竟有些血眼的意味,想來是因為嘴角縫疤過於慘烈,總是下意識地避免與之對視,到這會兒才知他白天不怎麼用眼。
「你的聲音很像白如霜,但並不是;雖用了她的香粉,我猜是進房後搜索了梳妝櫃才補的,若自外頭奔波而回,未更衣沐浴或重新上妝,氣味不該這麼新。更重要的是:賀延玉被軟禁在方骸血院裡,便於日夜宣淫,不是關押在什麼地牢。身為無際血涯的大總管,白如霜豈能不知?」
此殊正是頂替白如霜被運回無際血涯的「五里揚鞭」盧荻花,與墨柳、闕入松同列天霄城四大家將,直屬少城主的密探組織「荻隱鷗」的首腦。
她按著自奉玄教細作處拷掠而得的情報,再加上白如霜投誠後和盤托出的相關描述,以「擬神化聲形為下」的神技冒充白如霜,一路居然無人發現,就這麼混進血骷髏的大本營不說,還搖身一變,成了這魔窟里現下的最高指揮順位,人人無不俯首貼耳,必恭必敬。
盧荻花不動聲色,三言兩語間套明情況,理直氣壯踅至血骷髏的書齋,翻出所有文檔箱牘,一一飛快翻過,從帳簿、圖紙到字紙簍里的便箋,什麼都沒放過。
她除了擅長觀察模仿、分析情報,更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用不到半個時辰,血骷髏屯駐人馬的幾處暗樁、日常錢糧的流通路徑,乃至往來的櫃號密語等,全刻進了女郎的腦袋裡,在一天內她有把握能默出八成以上,拖得越久,忘的自然越多。
奉玄教的死海一支規模不小,血骷髏常態養著兩三百人,還不包括渾不知情的雜役、僕婦、馬夫等,算的是具備基礎戰鬥能力的動員對象,在漁陽已然是檯面上的大派規模。
血骷髏的財源遠遠供不起這支常備武力,帳簿里充滿挖東牆補西牆的痕跡,盧荻花牢記幾個可疑的往來票號,循線追查下去,說不定便能掘出更高層的奉玄教首腦——「荻隱鷗」在跟監戰鬥上或不如潛行都,承惠於盧荻花神乎其技的模仿觀察能力,在女郎劍及履及、親力親為的領導風格之下,他們對於處理「人」的事特別擅長:
散播或釐清耳語,耙梳錯綜複雜或混噸不明的人際關係,發掘或隱藏流通的渠徑,找出或銷毀不應存在的人證、物證、事證……等,才是這群灰衣影子專精的領域。
在調查繡娘的背景上,盧荻花算是碰了個軟釘子,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兩者雖無直接關聯,但她不惜甘冒奇險,親自混進血骷髏的據地取得第一手情報,也能理解成是為了扳回一城,以免「荻隱鷗」顏面掃地,辜負了少主的殷切期待。
情報消化完,正要去翻血骷髏的私人用品,忽有婢子來報,說擅自出莊的末殤大夫與張沖神君回來了,正在外頭的哨點待傳,請蠨祖定奪,盧荻花才不得不放下這個尚待發掘的大寶藏,回院裡見人。
——之所以忽視鬼腰牌之首、渾號「點鋼鬼叉」的馬白雲建議,不去哨點接見二人,蓋因「擬神化聲」的訣竅與罩門一如變戲法,不怕人多而怕有異聲,只消有人投下懷疑的種子,哪怕起於毫末,也將崩如山倒,自應極力避免。
她既不識馬某,也不識末殤張沖,難保不會在眾人面前露出馬腳。以上司問罪之姿單獨會見,明顯更為有利,更易於維繫「擬神化聲」的神奇效果。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倆還真是叛逃,逃成了不打緊,回頭救人也罷,想出的法子居然是策反上司……盧荻花越聽越奇,但二人與她的下一步不謀而合,恰能合作,於是爽快答應,不想卻因此露出破綻。
果然探子忌貪哪,盧荻花忍不住自嘲。
她沒貪著返回書齋繼續掘血骷髏的老底,卻在「唾手可得的完美撤退之法」上犯了貪戒,這比晨起時於鏡中偶見的鬢星,更讓她覺得自己老了,置於桌底的手悄悄移至腰帶上,摸著「點珥鯨鬚」的繫結。
這柄柔韌的異質馬鞭她習慣系在裙里,解結即落,足尖一勾便能抄在手裡,盧荻花長年佩帶,已練至不礙行走、外表全無異狀。被裝在麻袋裡摸索著搜身時,便將長未及兩尺的鯨鬚鞭夾在腿間,巡哨的鬼腰牌只顧著摸她的屁股奶脯大吃豆腐,俱未察覺「蠨祖」夾帶兵器入莊。
「動了殺氣。」那嘴角雙裂的白面妖人陰陰一笑,居然微微點頭。「看來可以合作。你不通莊外的陣法吧?若有萬一,就算乘著馬車你也逃出不去。到得那時,我倆可為你引路,你車裡挪挪位,載我們仨一程如何?」
盧荻花柳眉一揚。「你不問我是誰?」
「知道是血骷髏的敵人就夠了。」二尾妖人指了指自己,和身畔的微拘道人。
「目的相同,便是一路。良機稍縱即逝,你待如何?」
盧荻花沒考慮太久。
「成交。我讓人去備車,你等速將賀延玉帶來此間。」通寶錢莊被滅,是少城主被對反陣營寫上檄文的罪狀之一,若能救出賀延玉夫婦,不僅能息眾怒,連天痴上人那廂也有交待,劫遠坪會上如斷須於鶴一臂……不,以那廝平庸無能,這差不多是五肢齊斷的地步了,屆時幕後黑手若不跳將出來,滿盤算計將付東流,攻守互易,可有好戲瞧。
「不,你與我倆同去。」末殤袖管微揚,依稀能見袖中的白膩雪肌深處,晃過一抹猙獰的金屬流光,應是伸出弩機的箭鏃。「我知道哪裡有車。你走前頭,說帖隨機應變就是,毋須打草驚蛇。」
盧荻花知她是信不過自己,不欲纏夾,爽快起身。三人出了房門,王士魁當先領路,「白如霜」走在他身後,末殤一手搭著她的肩,藏有弩機的袖管輕抵著女郎脅側,專挑僻靜的檐廊快步疾行,不多時便至方骸血院裡。
王士魁制服了院外看守的鬼面武士,挑了兩人中個兒最高的,拖進樹叢一陣窸窣,毛手毛腳地剝了昏迷武士的外衣和面具。
方骸血院裡本沒什麼人,他是興起或暴怒時能隨手殺人的主兒,就算血骷髏寵信,也捱不住幹練的底下人這般消損,索性缺後不補。
賀延玉這些日子未受他折騰,食睡正常得多,原本憔悴的容顏略微恢復,再加上衣著齊整,髮鬢經她細心梳理,瞧著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端莊娟秀,當真是我見猶憐。
她一見來的是末殤,「呀」的一聲驚呼生生抑在小嘴裡,便欲起身,仿佛想與他說話似的,隨即瞥見同來的白如霜,眉宇倏又黯淡了下來,不復先前重遇故人的欣喜。
賀延玉被抓來無際血涯之後,屢屢被方骸血乾得昏死過去,那會兒被喊來施救的便是末殤,兩人早已照過面;末殤對陸明磯說「不曾見得」,本就是推託敷衍的遁詞。
賀延玉與他相認後,沒提一句當年悉心照拂的恩情,更未指責他恩將仇報,自甘下流,淪為魔頭幫凶云云,除了感謝末大夫治療,便只問陸明磯。末殤的回覆一如對其夫婿,只回說「不曾見得」、「我不知道」。賀延玉的反應卻與丈夫大不相同,沒有氣急敗壞,也未哭哭啼啼,溫婉點頭,仍是柔聲道謝,待末殤為她的私密處細心敷完了藥,紅著小臉輕按他手背,雙掌交疊,直視他雙眼,含笑正色道:
「拜託你了,大夫。」
末殤本已被她謝得滿心煩躁,說不定少婦痛罵他忘恩負義,心裡還舒坦些,再加上她嬌紅微腫的陰戶無比艷媚,酥膩的小陰唇即使飽經蹂躪,充血得殷紅一片,卻仍仿佛能微微透光,宛若瑪瑙;淺潤的大陰唇無論色澤形狀,都像極了完熟的薄皮甜桃,當真無一處不是粉雕玉琢,既能同理方骸血為何捨不得讓她下床,復又難解他怎能捨得如此蹂躪,光這一節便是活脫脫的禽獸畜生,非常人所能為。
他見過的婦人胴體多不勝數,從未有這般怦然心動、嗅之魂銷的強烈感覺,煩躁更甚,冷不防被她按著手背這麼說,不禁嚇了一大跳,本能便欲抽回,卻突然猶豫起來。
少婦那溫婉的視線穿過了他,毫無疑問將他看了個透,卻沒有半點看穿他人的傲慢優越。她是真相信他能、且必定救得了丈夫,已經預視了那個確切會發生的未來,才發自內心的說出這話。抽手或否認都太失禮了,末殤忍不住想。他不想連這種地方都輸給她。
「……換上。快!」末殤面無表情地扔給她一包衣裳,還有一張輕巧的鬼紋半面。
賀延玉動作很慢,就是那種被人服侍慣了的千金小姐,但毫無猶豫停頓,實際上沒花多少時間,這點連盧荻花都很驚訝,微露一絲讚許。「陸夫人,是少城主派我來救賢伉儷的。」她握著美麗少婦的手,細細撫摩道。「天霄城未能及時馳援貴寶號,實是萬分抱歉。」
賀延玉一逕搖頭,柔聲道:「少主有心。我夫婦二人若能逃過此劫,必定親向少主致意,叩謝她的救命之恩。」忽聽院外有人大喊:「蠨祖!蠨祖!」由遠而近十分匆忙。另一人從反方向呼喊而至,語帶埋怨:「這兒也沒有?會……會不會在裡頭?」指的自是方骸血屋裡。
院內四人無不凜起,王士魁悄悄摸近院牆,以備兩婢一有動靜,能以最快的速度一掌一整,髮鬢經她細心梳理,瞧著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端莊娟秀,當真是我見猶憐。
她一見來的是末殤,「呀」的一聲驚呼生生抑在小嘴裡,便欲起身,仿佛想與他說話似的,隨即瞥見同來的白如霜,眉宇倏又黯淡了下來,不復先前重遇故人的欣喜。
賀延玉被抓來無際血涯之後,屢屢被方骸血乾得昏死過去,那會兒被喊來施救的便是末殤,兩人早已照過面;末殤對陸明磯說「不曾見得」,本就是推託敷衍的遁詞。
賀延玉與他相認後,沒提一句當年悉心照拂的恩情,更未指責他恩將仇報,自甘下流,淪為魔頭幫凶云云,除了感謝末大夫治療,便只問陸明磯。末殤的回覆一如對其夫婿,只回說「不曾見得」、「我不知道」。賀延玉的反應卻與丈夫大不相同,沒有氣急敗壞,也未哭哭啼啼,溫婉點頭,仍是柔聲道謝,待末殤為她的私密處細心敷完了藥,紅著小臉輕按他手背,雙掌交疊,直視他雙眼,含笑正色道:
「拜託你了,大夫。」
末殤本已被她謝得滿心煩躁,說不定少婦痛罵他忘恩負義,心裡還舒坦些,再加上她嬌紅微腫的陰戶無比艷媚,酥膩的小陰唇即使飽經蹂躪,充血得殷紅一片,卻仍仿佛能微微透光,宛若瑪瑙;淺潤的大陰唇無論色澤形狀,都像極了完熟的薄皮甜桃,當真無一處不是粉雕玉琢,既能同理方骸血為何捨不得讓她下床,復又難解他怎能捨得如此蹂躪,光這一節便是活脫脫的禽獸畜生,非常人所能為。
他見過的婦人胴體多不勝數,從未有這般怦然心動、嗅之魂銷的強烈感覺,煩躁更甚,冷不防被她按著手背這麼說,不禁嚇了一大跳,本能便欲抽回,卻突然猶豫起來。
少婦那溫婉的視線穿過了他,毫無疑問將他看了個透,卻沒有半點看穿他人的傲慢優越。她是真相信他能、且必定救得了丈夫,已經預視了那個確切會發生的未來,才發自內心的說出這話。抽手或否認都太失禮了,末殤忍不住想。他不想連這種地方都輸給她。
「……換上。快!」末殤面無表情地扔給她一包衣裳,還有一張輕巧的鬼紋半面。
賀延玉動作很慢,就是那種被人服侍慣了的千金小姐,但毫無猶豫停頓,實際上沒花多少時間,這點連盧荻花都很驚訝,微露一絲讚許。「陸夫人,是少城主派我來救賢伉儷的。」她握著美麗少婦的手,細細撫摩道。「天霄城未能及時馳援貴寶號,實是萬分抱歉。」
賀延玉一逕搖頭,柔聲道:「少主有心。我夫婦二人若能逃過此劫,必定親向少主致意,叩謝她的救命之恩。」忽聽院外有人大喊:「蠨祖!蠨祖!」由遠而近十分匆忙。另一人從反方向呼喊而至,語帶埋怨:「這兒也沒有?會……會不會在裡頭?」指的自是方骸血屋裡。
院內四人無不凜起,王士魁悄悄摸近院牆,以備兩婢一有動靜,能以最快的速度一掌一個,打暈了事。
先前那名小婢「呸呸呸」連啐幾口,似覺晦氣,哼道:「去裡頭做甚?是人都不去!趕緊到別處找,莫讓血使大人等上。馬車入莊了麼?」後一人道:「三里哨傳來的消息,這是要到了罷?哎呀別說了趕緊找去!」轉瞬間便去遠了。
王士魁蹲在牆底,下巴都掉在地上,愣了片刻才想起要發抖。
血使大人回來了。血使大人回來了……血骷髏回來了?他媽的她這會兒回來做什麼?媽哩個瓜瓜雞!
屋內三殊面面相覷,盧荻花統領組織慣了,決斷極快,肅然道:「你先前說的馬車在哪兒?」是要搶先衝出去的意思。
末殤搖頭。「來不及了,三里哨傳的消息,這會兒肯定已入莊,待鐘響——」語聲未必,院外果真響起悅耳的鐘磬之聲,叮噹錚錝遠近相連,擊鼓傳花般一路迤邐,次序井然,十分動聽。
盧荻花一怔,登時省悟:「是了,就位者擊磬,這不只是傳訊,也是各歸崗位之人的整理傳報;鐘磬聲斷在哪處,便知是何人、何司未到,與本城的迎敵警鼓竟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比憑簿點兵更有效率得多,天霄城的防務頗引此為傲,不想這魔窟的構建者亦有同樣的思路眼光。
「……你去見血骷髏。」磬聲漸遠間,身畔的末殤飛快接口:
「我有個主意。」
盧荻花單膝跪地,俯首對正大堂居間的虎皮交椅,聽著背後鬼面侍婢們的低聲笑語,頗有些哭笑不得。那裂嘴敷粉似的鬼大夫說「大堂那兒有輛現成的馬車」,她總算是看到了,漆黑結實的四乘大車正停在堂外,血骷髏卻遲遲沒下來,侍婢捧著清水布巾,流水價的朝馬車處來來去去,合著血骷髏就在車裡洗浴更衣,盧荻花都跪了快一刻還沒見著人。
根據婢女們竊笑著互咬的耳朵,說車停那會兒,裡頭的兩個人都是光溜溜的,血使大人還在叫,聽得人下邊濕透,從沒聽過血使大人叫得這般酥麻婉轉,當真是好聽極了——
小妾出身的盧荻花不怕聽這些,只沒想到血骷髏手下的丫鬟如此開放,此地果真是魔窟,常人斷難久待。她們還形容車內男子的陽物有多嚇人,裹滿的白漿有多黏膩濃厚,怕是把血使大人肏得麻透了,才能磨成這樣,說得盧荻花都想看看忒厲害的雞巴。
可惜那位「公子」在馬車抵達之初、針砭完血使大人之後,就被鎖到了血使大人院裡去,交待丫鬟們服侍他沐浴更衣,血使大人晚些要與他一起用膳;與其說犯人,聽著更像是客人。盧荻花失之交臂,感覺有些虧了。
又過了盞茶功夫,戴著獸骨頭盔的女郎僅披了件茜素紅的大袖衫,腰間隨意以綢帶打了個松結,行走之際修長的裸腿時不時露出襟衩,女魔頭也毫不介意;趿著緞鞋的腳掌雖長,足形卻十分姣美,肌色膩白如乳,瞧得人難以移目。
這身打扮委實過於家常,若非頭上那頂猙獰骨盔,便像是哪個閉門謝客、準備歇息的花魁,很難想像是屠了十三家武林派門的幕後黑手。
白如霜是非常懼怕血骷髏的,盧荻花回憶著少婦魂飛魄散卻又苦苦忍耐的無助模樣,俯首顫道:「屬……屬下參見血使大人。」
「起來說話。」女魔頭不只聲音,連斜倚的坐姿都十分慵懶,看來被那車中少年肏得腿軟的傳言不假,非是懷春少女的臆想。
盧荻花沒敢拿正眼看她,但餘光匆匆一瞥,總覺得獸盔下露出的尖頷嘴型十分眼熟,她確定自己看過這張臉,不是最近,而是在——
「……好了,就先這樣罷。我乏啦,明兒再說。」女魔頭聽她扼要地報告完,扶著侍婢起身,邁步時的微妙遲滯不僅不礙誘人韻致,反促人想像她腿心子裡的酸麻,但血骷髏似乎無意休兵,隨口吩咐:「傳膳之後未得召喚,誰都不許來擾我,聽見了沒?」卻是對婢子說。
她雖問了少主對口諭的反應,明顯對盧荻花的答覆不感興趣,思緒飄蕩,有耳無心,聆聽不過是虛應故事,權作統御手段而已,以免下屬存了僥倖,日後辦差便未必盡力盡心。
雖不緊急,垂問的畢竟是軍情,兩人說話時血骷髏摒退閒雜人等,只留一名婢女隨侍,業已扶著她同去,這點也算是幫了盧荻花大忙。
這女魔頭連背影身形,都令她莫名地生出熟悉之感。盧荻花一待主僕倆相扶著穿過吊簾,立時閉目垂首,從記憶中喚出那名與血骷髏像極了的人,輕按扶手,裊裊起身。
行經外側的僧帽椅,隨手拎起擱在上頭的雙層斜飛鳳帔披上肩,撕開裙衩,露出裸腿幾至髖部,再戴上鬼紋半面——血骷髏平時不戴獸盔,乃以與婢女同款的半面掩臉——跨出高檻時,已化身為無際血涯的主人。
重新湧入院中整理馬車的婢僕們紛紛俯首行禮,盧荻花傲然道:「都下去罷!未得召喚,誰都不許來擾我,聽見了沒?」聲線幾與方才血骷髏一模一樣。
獸盔內藏有變聲的機構,無法聽見女魔頭的原音,但盧荻花的口吻實在模仿得太像,加上走路、揮手的姿態氣勢就是血使大人本人,誰也不曾稍稍起疑。「你、你,還有你留下,其餘都出去。」眾人無不依言而行。
盧荻花失之交臂,感覺有些虧了。
又過了盞茶功夫,戴著獸骨頭盔的女郎僅披了件茜素紅的大袖衫,腰間隨意以綢帶打了個松結,行走之際修長的裸腿時不時露出襟衩,女魔頭也毫不介意;趿著緞鞋的腳掌雖長,足形卻十分姣美,肌色膩白如乳,瞧得人難以移目。
這身打扮委實過於家常,若非頭上那頂猙獰骨盔,便像是哪個閉門謝客、準備歇息的花魁,很難想像是屠了十三家武林派門的幕後黑手。
白如霜是非常懼怕血骷髏的,盧荻花回憶著少婦魂飛魄散卻又苦苦忍耐的無助模樣,俯首顫道:「屬……屬下參見血使大人。」
「起來說話。」女魔頭不只聲音,連斜倚的坐姿都十分慵懶,看來被那車中少年肏得腿軟的傳言不假,非是懷春少女的臆想。
盧荻花沒敢拿正眼看她,但餘光匆匆一瞥,總覺得獸盔下露出的尖頷嘴型十分眼熟,她確定自己看過這張臉,不是最近,而是在——
「……好了,就先這樣罷。我乏啦,明兒再說。」女魔頭聽她扼要地報告完,扶著侍婢起身,邁步時的微妙遲滯不僅不礙誘人韻致,反促人想像她腿心子裡的酸麻,但血骷髏似乎無意休兵,隨口吩咐:「傳膳之後未得召喚,誰都不許來擾我,聽見了沒?」卻是對婢子說。
她雖問了少主對口諭的反應,明顯對盧荻花的答覆不感興趣,思緒飄蕩,有耳無心,聆聽不過是虛應故事,權作統御手段而已,以免下屬存了僥倖,日後辦差便未必盡力盡心。
雖不緊急,垂問的畢竟是軍情,兩人說話時血骷髏摒退閒雜人等,只留一名婢女隨侍,業已扶著她同去,這點也算是幫了盧荻花大忙。
這女魔頭連背影身形,都令她莫名地生出熟悉之感。盧荻花一待主僕倆相扶著穿過吊簾,立時閉目垂首,從記憶中喚出那名與血骷髏像極了的人,輕按扶手,裊裊起身。
行經外側的僧帽椅,隨手拎起擱在上頭的雙層斜飛鳳帔披上肩,撕開裙衩,露出裸腿幾至髖部,再戴上鬼紋半面——血骷髏平時不戴獸盔,乃以與婢女同款的半面掩臉——跨出高檻時,已化身為無際血涯的主人。
重新湧入院中整理馬車的婢僕們紛紛俯首行禮,盧荻花傲然道:「都下去罷!未得召喚,誰都不許來擾我,聽見了沒?」聲線幾與方才血骷髏一模一樣。
獸盔內藏有變聲的機構,無法聽見女魔頭的原音,但盧荻花的口吻實在模仿得太像,加上走路、揮手的姿態氣勢就是血使大人本人,誰也不曾稍稍起疑。「你、你,還有你留下,其餘都出去。」眾人無不依言而行。
被指定的三人當中,兩名鬼面侍婢爬進了車廂里,另一名高瘦的鬼面武士趕緊將解下大半的韁轡七手八腳套回去,然而不知是天生手殘,抑或不通馬性,半天都弄不好,急得滿頭大汗。
天霄城多產良馬,盧荻花及笄前便能在馬背上翻轉著玩兒,接觸馬匹的時間不比人短,趕緊上前接手。車內扮成侍女的末殤解下半面,將攏在前頭遮去口裂的濃髮撥回頸後,探頭低喝:
「王士魁你別添亂!讓她弄就好,你去把折階收起來!」
盧荻花套好了兩匹,忙把最後一匹馬的韁轡整理起來,低道:「時間不多了,血骷髏若回院裡,只怕要露出馬腳——」
末殤心底喀登一聲,面色沉落:「你翻了她的書齋?」盧荻花一聳肩,手上的活兒做得飛快,滿臉的不在乎:「細作不就干這個?」
王士魁眼見兩人又要槓上,急得打圓場:「不是,好端端的二位——」收起摺疊踏階的手忽被人抓住,卻是為血骷髏駕車的老車伕。眾人倒抽一口涼氣,料不到此間竟還有人。黑衣老人身材矮小,約莫卸了韁轡便在矮樹叢里覓地而坐,背對院子喝酒,諸人進進出出,卻無一見得。
末殤一使眼色,盧荻花搖身一變,轉出車側時已充滿迫人的女王氣場,修長的玉腿歧出高衩,單手插腰,衝著老人道:「你在這裡做甚?還不滾了出去!」
老人微眯起眼,似乎有些迷惑似的,不住上下打量女郎。他手勁極大,王士魁的腕子被箝得隱隱生疼,若運起新得的千燈手功勁自能抵禦,但他對這門天上掉下來的神功頗有心魔,也恐激起老人疑心,或將殺人,忍著疼痛不敢掙扎,只頻頻咧嘴呲牙。
盧荻花心裡著急,眼下只有她能套車,偏偏耗在這兒,如何是個了局?情急神分,突然間露出了原本的表情。雖只一霎,老人濁眸圓睜,冷不防去掐王士魁的脖頸,出手如電,竟也是會家子,而非普通僕役,口中咿咿呀呀叫了起來,張開的嘴裡赫然不見有舌頭!
末殤驀然省悟:「……他是聾啞人,聽不見你說話!」聽不見維妙維肖、幾可亂真的嗓音和口氣,「擬神化聲形為下」的神技登時失效,所幸老人喉音喑啞,聾子又拿捏不准音量的大小,儘管已奮力出聲,並未引起多大的騷動。
王士魁見局已破,運功將鎖於喉間的枯爪扯開,猛將老人推出!
前日一掌轟死馬的慘狀這兩天夜裡都沒放過他,微拘道人屢屢夢見人馬殘屍拉耷著來向自己索命,拖著一地肝腸血污,害他連客棧廚房做的西紅柿炒雞蛋都見不了,遑論入口。
這一推只用三成力不到,老人下盤一立,鐵臂復來,死死箍著他的腰,怎麼也掙不開。「……行了!」盧荻花終於套好了馬,撐臂躍上轅座:「要走啦!快些上車!」
「……王士魁!」末殤大叫。
道人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別管我你們趕緊走」這種話,奮力扯著緊抱腰際的老頭兒,幾欲哭出:「大爺……不是!大爺你行行好……放手!別逼我……大爺你放手……放……求你了大爺……放手!」
驀聽噗噗幾聲,老人臂箍一松,軟軟靠著他癱滑倒地,差點把高瘦道人也一併拖倒,背門上插了整列三四枚小箭,直沒至羽,卻是末殤所發。「上車!」
四乘大車極難掉頭,前頭盧荻花操控韁繩吁吁有聲,半天沒見動靜。王士魁腿都軟了,背倚車廂勉力攀起,忽聽一聲清叱:「姦細……哪裡走!」茜素紅的錦綢大袖衫獵獵作響,女郎袍底竟是全裸,雪白的大長腿凌空虛點,手中鷹喙大槍急轉如旋風,赫然是頭戴獸盔的血骷髏!
末殤照准她雪酥酥的平坦腹間,將剩餘的弩箭一口氣射空,無奈在急轉的鷹形槍尖之前,火星都沒能多擦亮幾點,長槍連砸帶鏟,「喀喇!」一聲巨響,攪碎了半邊後輪,車廂都差點給鑿下一片!
車內,賀延玉被轟得先彈撞後趴倒,驚呼已教血骷髏聽了去,俏臉益寒,提槍「潑喇!」捅穿車廂,峻聲嬌喝:「都給我滾下來!」餘光瞥見一旁的瘦道人,冷哼:「張沖!連你也要背叛本座?本座不待見你了?」
王士魁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趴跪於地,顫聲道:「不、不是……小人……小人不敢!是……是大夫,是末大夫指使的小人……血、血使大人饒……」唇齒磕碰太甚,「饒命」二字都說不完。
血骷髏怒意更甚,她一進書齋便見滿地狼藉,什麼簿冊機要全給翻了出來,省起那白如霜有些怪異,越想五官形容越對不上,這才舍了閨房錦榻上洗得香香的趙阿根,提槍追了出來。
豈料不只白如霜是外邊潛入的細作所扮,披上她褪下的鳳帔李代桃僵,連賀延玉也在車裡,苦心栽培的「瘣道人」張沖亦是叛徒,不惜重金禮聘、奉為上賓的末殤更是主謀——女郎氣都不打一處來,春宵被擾的掃興與憤怒憑空增幅了數倍乃至十數倍,鷹喙大槍拔出再刺,大吼道:
「張沖!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把車裡的人給我拖將出來,本座便饒了你的命!但那冒牌貨要留給我……張沖,你再不站起來,莫不是要本座捏碎了你的本命珠!」
「饒命……饒命……」高瘦道人嚇得蜷成一團,涕淚橫流。
血骷髏戳紙片般將車廂一側摧毀大半,車內賀、末二人連穩住身子都難,前頭四馬蹬蹄跳立,盧荻花握緊韁繩拚命安撫,百忙中餘光一瞥,赫見方才那老車夫不知何時爬到車底,緊緊攀著另一側的後輪,就這麼斷了氣,背插弩箭的身軀頓成車擋,無怪乎她如何控韁,試圖掉頭,車廂始終有一側不動。
後頭血骷髏像要在廂板上扎出高瘦道人的輪廓般,戳得木屑紛飛,始終不見王士魁起身,益發惱怒:「沒用的東西!連站都站不起來……殺你用得著心珠麼?枉費你師父的『張沖』之名!真真廢物——」
「……我就不叫張沖!」
道人抱頭髮抖,不住聽著「張沖」二字衝撞耳膜,越聽越怕,越怕越怒,想自己已如此卑微,怎麼連個名兒都保不住;要做什麼人、還能不能做人,全由他人決定,悲憤至極,不知哪來的血勇衝上腦門,豁了出去一把掙起,掖住刺入車廂的槍身,嘶嚎中隱帶哭音:
「我……道爺名叫王士魁!這名兒不是師父給的,我一生下來爹娘就叫我王士魁!不是張沖……才不是張沖,去你媽的張沖!是王士魁!老子他媽的叫王士魁,不叫張沖!」師父說他名兒里現成有個『士』,也不計較是不是塊材料,收著打雜唄。
「我沒用,我廢物,沒用怎麼了?廢物怎麼了?就不配活著麼?你們個個志比天高吃香喝辣,我也沒礙著你們啊!我在泥地里吃點殘渣碎屑不行麼?非要逼我殺人逼我肏屄,我做不來禽獸還不行了?」
王士魁哭著大吼:「我肏你媽屄!」
血骷髏運勁一奪,居然紋絲不動,見他握著槍身的指掌間隱迸金芒,分明是運使《千燈手》的徵兆,心覺有異,一按機括鷹翼開展,「潑喇!」自道人身後刮削而出,割得他脅下鮮血狂噴,傷口又深又長,總算奪回兵刃。
王士魁吃痛,背門本能一頂,千燈手的精純功力之所至,「砰」的一震車廂微微彈起,差點便能軋過老人之屍。盧荻花眼前驟見一絲希望,一邊甩韁催馬,邊回頭叫道:「再使點勁……快過啦!」
血骷髏攢槍疾刺,王士魁拔出鬼面武士的腰刀格擋,但他本就不擅刀法,單刀又無蛇鉤蜈劍的彎巧,招式上的凌厲處全施展不出,受限資材拙於應變,到後來已算不清楚被刺了幾槍,傷成什麼模樣,索性扔了崩口扭彎的單刀,使盡餘力抓住長槍,伴著血骷髏的推拔無果背撞車廂,一下、兩下……每回的撞擊都讓車輪彈高一些,末了「砰」的一聲終於碾壓過去,只剩三輪的殘破車體驟然駛動,猛向外頭衝去!
「哪裡逃……快攔住車,快些!」
聞聲而來的鬼面武士試圖圍上,卻哪裡攔得住四乘健馬?血骷髏本欲追去,無奈槍被癱坐的道人掖著,奮力一奪,憑著旅力連人帶槍將他拉起,兩人使勁掰扯,不知不覺在原地繞起了圈子;血骷髏正覺不對,驀地王士魁把手一松,整個人乘勢飛旋而出,不偏不倚撞破疾行的馬車廂底,轟然滾入!
(不好……豈非是我助了他一臂之力!)
血骷髏悔之晚矣,但輕功是追不上四匹放蹄快馬的,況且車廂後半幾乎毀去,僅餘三輪,重量大減,拖行間幾欲飄起,雖有翻覆之虞,速度無疑較原本更快,已然追之不及。
劇烈彈動的半截車廂內,末殤捏了捏道人的人中,後者面色灰敗,已是出氣多進氣少,迴光返照似的睜開眼睛。末殤本想罵他,卻忍不住微笑起來,哼道:
「你是趕上了啊。」
道人咽了咽唾沫,咧嘴憨笑,儘管瞳焦漸散,瞧著居然有幾分得意似的。「不是……沒有道爺指路,你丫出得去麼?」末殤按著他鮮血汩出的幾處腹創,莫說止血,他連痛覺都沒了,咬牙道:「講話不客氣起來了啊,你丫是誰?」王士魁呵呵傻笑,聲息漸漸低落。
血骷髏並未放棄,拖槍飛掠,揚聲厲喝:「拉繩攔下!走脫了一個,你們全都要死!」聲音越來越遠。盧荻花回頭哼笑道:
「我們先走啦,就此別過!血使大人還請留步——」話沒說完,馬車忽然向前一傾,後半截離地飛起,凌空翻了大半圈,轟然砸落在地!
末殤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或許有大半個時辰,或僅有一霎……但他知道不能躺著不動,忍著強烈的暈眩和嘔吐之感,奮力撐起。不遠處王士魁趴在看似車廂殘碎的破片堆里,身下壓著的似乎是陸明磯的老婆,但這個姿勢將加速他失血流出的速度,不用盞茶工夫道人即能涼透,大羅金仙也救不得。
假裝白如霜的女人他還沒看見,或許在翻車的瞬間逃了?末殤無法確定。
血骷髏拖著鷹槍走近,明顯放慢了步伐,反正已然不急,漫天黃塵間看不清獸盔下的唇頷,想必不是笑得猙獰,便是笑得得意。原來那邊是莊子的方向——末殤藉此辨別方位。想逃,這是無論如何也須弄清楚的重要情報。
但瞥見踏過一地斷面利索的馬匹屍塊的那雙鮫皮烏靴,以及那份「啪唧啪唧」踩著血膩響的桀驁不馴滿不在乎,二尾妖人的心沉了下去,逃脫的希望頓時從「稍嫌渺茫」,轉變成「毫無機會」。
方骸血回來了。
「誰說要走的?」
面色蒼白的瘦削青年拗得指節啪啪作響。他一出手便將頭馬分成了兩丬四塊,臟腑肚腸噴泄一地,其餘三匹或拖倒或折足,急停頓止的巨力將車廂掀翻過來,四人連反擊都沒機會。
正面打敗「金羅漢」陸明磯的實力就是如此,絲毫不講道理,人力絕難抗衡。
末殤所有計畫包括備用的那幾個,全是為了避開這人。就算對上血骷髏,二尾妖人也不覺得只有死路;女魔頭是能談的,畢竟只要是人就會有想要的東西,有慾望就能被滿足,就有談出結果的機會。
只有方骸血不能。他是一片虛無,人形不過是層皮罷了。連禽獸都算不上的東西,完全無法說服,但憑武力壓制又毫無可能,非避不可。
方骸血停下腳步。末殤恍惚中嗅到了野獸的……遲疑?
那個目中無人、不聽人話的方骸血?簡直是不可思議。
連血骷髏都察覺了青年的異樣,停下腳步,詫異回頭。
簌簌落下的黃塵木屑中但見一人,緩緩自莊子的方向行出,微微舉手,怡然笑道:「我沒來得及說,現在還讓說麼?我要帶他們走,每一個。方便的話,也有勞二位隨我走一趟,我們要去的地方有好酒好菜,聽說飯很好吃。」他的聲音聽著很溫和,令人討厭不起來,但那完全不是商量的口氣,禮貌僅是他個人的堅持而已,不表示可以說不。
而方骸血的口氣,像是在嚼著他的血肉。
「趙阿根!你為何會在這裡?」
(第八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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